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八九


  廣興言道:「好一副伶牙俐齒,卻也說得在理。想那十幾歲乳臭未乾小兒,如何懂得男女勾當?如此看來,定是那馬氏血口噴人了。」胡氏接道:「欽差大人,還有何事相問?」

  「這……」廣興一時語塞。既然胡氏未曾私通侄兒,那也就無話可問了。不過,張大勳連送三萬兩銀票,又有何意?此時胡氏又道:「如若欽差大人不再有事相問,那婢奴即行告退。只是,在告退之前,奴婢有一事相求,不知大人可否?」聽她說話,廣興卻也歡喜。「但講無妨。」胡氏道:「想那馬氏,雖然惡語傷人、造謠惑眾,但念及她無夫無子,境遇倒也淒慘。奴婢懇請大人對馬氏手下留情,從寬處理。」廣興笑道:「想不到,你還是個有情有義之人啊。好了,你可以走了。如何處置馬氏,那是本欽差的事,爾等不必多慮。」那胡氏說了一聲「謝」,不慌不忙地,緩緩地起身,站好,許是想看上欽差大人一眼吧,抬起頭,沖著廣興嫣然一笑,又對著廣興做了個萬福道:「如此,奴婢便告退了。」她這一站、一笑可不得了,直把廣興搞得有些發怔。原來,她身材如此高大,原來她笑得這麼美,原來她的雙乳這麼碩大,而她背過身去這麼一走,又將兩片肥沃的臀部送入了廣興的眼簾。廣興連忙下意識地叫道:「唉……胡氏,你且慢走,本欽差還有話要問。」

  廣興這還是第一次看見這樣充滿野性和朝氣的女人。雖說廣興一向喜好楊貴妃式的渾圓女子,但像胡氏這樣的女人,對他來講,就是一種不可抗拒的挑戰。就像他選馬,雖然能時常挑到一些難得的千里馬,但若在山中捉到一匹放蕩不羈的野馬,他廣興也是有著極大興趣的。廣興扭頭對盛氏兄弟道:「爾等出去,本欽差要單獨和這女子談論。」

  盛氏兄弟當然心領神會,不僅很快地出去,且還將屋門緊緊地帶嚴。胡氏一開始還不明白,以為欽差大人真的忘了什麼事要問,待盛氏兄弟出去,又見屋門緊閉之後,她便隱隱約約地預感到將要發生什麼事了。她對此當然不懼怕,更不在乎。在她的眼裡,男人都是一樣,不管地位多高,甚至皇上,也就是那麼回事。而她,似乎是一天也離不開男人的。如若真的能和欽差大人搞上一手,倒也新鮮有趣。……二人言語纏綿,如膠似漆,倒也有些恩愛夫妻難離難分景象。然而屋外之人可是等得太苦,眼看時候已至正午,那欽差大人卻還沒有將胡氏審訊完畢,而大堂之上的許多人也正眼巴巴地等著欽差去決斷此案呢。急得長齡和張鵬升在屋外是不停的走動。終於,屋門一響,廣興昂首闊步地走了出來。長齡忙迎上前去問道:「大人,對這胡氏審訊得如何?」廣興很快地掃了一眼正低頭而出的胡氏。「本欽差對胡氏的所作所為十分地滿意。」長齡還以為胡氏已如實招供,心下著實有點驚慌。「大人,在胡氏身上,您定然知道了不少東西吧?」廣興意味深長地笑道:「在胡氏身上,本欽差著實知道了許多東西。有些東西,本欽差是聞所未聞、見所未見啊!」見長齡還要問什麼,廣興擺手道:「巡撫大人不必多言,本欽差這就去決斷此案。」

  廣興又走回大堂之上,神情嚴肅地坐在「公正廉明」的牌匾之下,目光威嚴地掃了一通跪在堂下的一干人犯,特別是在胡氏的身上逡巡了一番,然後高聲言道:「本欽差已對所有案犯進行了詳細的盤查,基本案情已了然在胸,為此,本欽差現對此案進行如下宣判。」一時間,大堂內鴉雀無聲,尤其長齡和張鵬升,更是豎起耳朵傾聽。廣興朗聲道:「李賡堂父子,欠張大勳張舉人之子張小力賭債紋銀十兩,不思償還,反將其殘忍殺死,手段之惡毒、情節之惡劣,實屬罪大惡極,姑念李氏父子已有追悔之意,雙雙吊樹而死,本欽差也就不加深究。」話音方落,那邊的馬氏就大叫道:「不,欽差大人,不是這樣的,冤枉啊……」公差役齊呼「威武」,楞將馬氏唬跪下。廣興繼續言道:「張大功之妻胡氏,清白善良,謹守節操,雖蒙不白之冤,卻也深明大義。此等女子,實是可敬可佩。本欽差于此鄭重地為胡氏正名。」張大功第一個發話:「欽差大人真是無比英明啊……」

  廣興微微一笑,接著言道:「本城武舉人張大勳,雖抱失子之痛,又承無端謠言,卻能以寬大仁厚為懷,不去追究馬氏之過,此等胸懷與氣節,當應重重褒獎。著山東巡撫長齡大人酌加提拔。」廣興咽了口唾沫,又言道:「草民馬氏,一味造謠惑眾,汙人名節,本欽差實想嚴懲,卻念她孤單一人,無憑無依,確有可憐之處,只將她轟出堂去,令其不再胡說八道便是。」廣興說完,笑問長齡。張鵬升道:「二位大人,本欽差對此案審斷得如何?」長齡和張鵬升的臉上堆滿笑容道:「大人審案,鬼斧神工,不只合王法,還盡符人情,實是叫卑職由衷地佩服。」廣興自得地捋了捋鬍鬚,正待說些什麼,忽見一人披頭散髮地沖了過來,定睛一看,正是馬氏。馬氏不顧差役拉扯,指著廣興大叫大喊道:「我本以為,欽差大人是奉皇上旨意,定會為百姓作主,沒成想,你與魚肉百姓的贓官們沒什麼兩樣……蒼天啊!天理何在?公道何在?這樣的世道,我們還如何活得下去?」

  廣興大怒道:「來啊,將這刁民馬氏重打四十大板,趕將出去!」馬氏「哈哈」一笑,竟然掙脫了眾多差役的攔截,徑直一頭向前撞去。廣興以為她要和自己拼命,嚇了一跳,待回過神來,卻見馬氏正一頭撞在公案上,鮮血橫流,已然氣絕。廣興淡淡一笑道:「此等沒婦,死不足惜。只是那汙血遍地,確也影響了本欽差的食欲。」

  廣興就這麼呆在了濟南城,每日有胡氏作陪,倒也逍遙自在,偶爾,他還會叫來那侍女小紅,為自己的生活點綴點綴。一句話,他對自己這次欽差山東感到十分滿意。因此,回京之後,他便在嘉慶面前對長齡等人大加讚譽。很快,長齡就被擢升為陝甘總督。金湘和張鵬升等也得到了相應的提拔。真可謂是喜氣洋洋、皆大歡喜。

  嘉慶十三年,廣興又奉旨對河南欽差了兩次。他在河南的所作所為,與在山東相較,實在是大同小異,只是他的腰包越發鼓脹起來。然而,廣興萬沒想到的是,嘉慶十三年的下半年,新任山東巡撫吉綸和新任河南巡撫清安泰,都是鄂羅哩的私交,且一向對廣興深為不滿。他們用了整整半年的時間,對廣興在兩省的所作所為進行了詳盡的查實,取得了大量的人證和物證。這就是說,廣興的末日,到了。

  十、又宰了個花花太歲

  【新任巡漕禦史英綸最大的本事,就是沒日沒夜地和女人們鬼混,這頭曾經偷享過嘉慶宮娥的公牛,在一個月內竟競然把閻王埠稍有些姿色的女人都姦淫了一遍……英綸人頭落地那一刻,嘉慶歎息道:「為什麼這些世家子弟的所作所為都如此令朕失望呢?」……】

  如山的奏章堆在嘉慶的面前。自山東巡撫吉倫和河南巡撫清安泰參奏廣興之後,如雪片似的奏章便接二連三地向嘉慶飛來,這所有的奏章幾乎全是參劾兵部侍郎廣興的。真可謂是樹倒猢猻散、牆倒眾人推。這大量的彈章之中,雖也難免夾雜著一些因對廣興不滿而趁機報復的言過其實的內容,但確鑿的事實證明,廣興身為欽差大臣,卻任意胡作非為,藐法營私,確是罪不容赦。嘉慶是越看越氣,越看越怒。他氣的是,自己對廣興倍加寵信,而廣興卻在外面為所欲為。他怒的是,許多地方官吏,為討好取悅廣興,竟敢挪用國庫公款趨奉廣興。只是,嘉慶對有一點不敢相信,那就是,廣興不可能收受那麼多的賄賂。他召來軍機大臣,令其會同刑部對此事詳加查實。也許,廣興要是沒有接受那麼多的錢財,嘉慶是很有可能放廣興一條生路的。然而,軍機大臣等查奏的事實卻是,僅從盛師曾、盛時彥兄弟處搜到的他們為廣興保存的銀票就高達二百余萬兩之多。嘉慶真的是震住了。他即使真的想庇護廣興,此時也已不可能了。他雖是一國之尊,到了這種地步,卻也沒有任何選擇的餘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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