韓信(32)_學達書庫

三二

　　§決戰垓下　四面楚歌

　　武涉沒有完成任務就回到了項羽那裡，項羽見策反不成，自己的兵力又不足再戰，焦慮不堪。而劉邦也因為屢戰不勝，加上對韓信的不放心，所以感到很疲憊，不願再打下去了，前來和項羽議和，項羽也覺這是唯一一條出路了，就和劉邦商定劃鴻溝為界（鴻溝是古代的一條運溝，大致方位是從今天河南省滎陽附近的黃河引水，經中牟、通許、太康，直到淮陽東南入潁河的這麼一條斜斜的線路上），東屬楚，西歸漢，講好各自天下，從此停戰。項羽還把劉邦的父親和妻子都送到漢營之中，然後就安安心心地率兵東去，準備回他的彭城。

　　劉邦也張羅著要西回關中，劉邦不打了，和項羽講和了，這並不是他的野心沒有了，而是他覺得實在沒有精力打下去了，想先講和借機調整一下，等到精神頭養足了再打。可是，張良和陳平卻不甘心撤退，他們對劉邦說：我們休整，項羽他也休整，現在不把他消滅了，將來更對付不了他，這無異於縱虎歸山。

　　劉邦一想也對，可是，兵力不足怎麼辦，這時，他又想到了韓信，在張良和陳平的建議之下，他對韓信許諾要把現在項羽的楚國的地盤加封給韓信，然後要求韓信共同出兵擊楚。

　　韓信既然無心反漢，對劉邦仍是忠心一片，當然聽從，而且韓信也認為現在應該一鼓作氣把項羽消滅掉，而不應放虎歸山，於是立即率兵南下，前往彭城與劉邦等共同擊楚。

　　與此同時，劉邦用同樣的利誘手段調集了彭越大軍和英布大軍。

　　項羽在回軍途中聽說劉邦又毀約殺來，他又驚又怒，又得知前方彭城已被韓信大軍攻下，後方全部被漢軍戰領，只好引軍東南向撤到垓下（約今河南省鹿邑東）。

　　項羽到垓下後發現已無路可逃了，陷入了漢軍四面大軍的包圍之中，項羽英勇一世，這時自然也不會束手就擒，於是，他心一橫，決定用手裡的僅有的10萬兵力，與總數不少於70余萬的漢軍決一死戰。

　　雖然兵力眾寡懸殊，可是，以前用3萬兵力不也把劉邦的56萬大軍殺得大敗而逃嗎！他的一生中不知道打過多少次以少勝多的仗了。也許，這一次也不會例外。

　　可是，這一次他的對手卻是韓信，劉邦把所有的指揮權都交給了韓信。韓信在以前所有指揮的戰鬥中也都是以少勝多的，像這一次這樣以絕對優勢兵力同敵人正面作戰還是頭一遭。

　　但是，韓信絲毫沒有輕敵，而是依照兵法鄭重地佈置了一個方陣。所謂陣，就是一種合理的兵力部署，它能使參戰的各部兵力之間很好地相互照應，讓各部兵力在戰鬥中能發揮出更大的戰鬥力。韓信布好陣之後就開始和項羽展開戰鬥。項羽和他以往一樣，一上場就發動猛攻，韓信率先應戰。我們知道，項羽的確勇猛無比，從個人作戰力講，韓信絕非他的對手。但是，韓信自也有其善於智取的優勢。

　　韓信率軍迎戰後很快支持不住，但他是於自己佈置的陣中作戰，對於項羽的勇猛無懼他自有辦法。他支持不住也不硬挺，立即又引兵後撤，他一後撤，項羽就向前追擊，這時，事先安排好的接應部隊立即從左右兩邊突然殺出，猛攻楚軍側面。於是，韓信在項羽大軍窮於應付兩側的進攻時又引兵殺回，於是，將楚軍三面包圍，雙方激戰一天，楚軍終於大敗。項羽只好率殘部退回營中堅守不出。韓信也沒有硬攻，只把楚軍四面包圍在當中。

　　到了晚上夜深人靜之時，韓信突然命令漢軍營中會唱楚國民歌的人展開喉嚨唱起楚歌來，一時之間，被包圍的項羽軍營四周傳來陣陣楚國歌聲。項羽一聽，大吃一驚，以為漢軍已盡占楚地，連招來的兵都盡是楚兵了。項羽吃驚還不打緊，他的那些士兵們聽了這歌聲卻更受不了，漸漸地全部安靜下來，靜靜地聽著周圍傳來的家鄉的歌聲，靜靜地思念著家中的親人，漸漸在每個人臉上出現了淚痕，接著，有人帶著哭聲輕輕地跟著外面的歌聲和唱起來，一個，兩個，越來越多的人跟著唱了起來，聲音越唱越大，越唱越悲，越唱越絕望。

　　項羽怎麼也想不到這半夜的歌聲竟有這麼大的威力，只見他的士兵們一個個抹著眼淚，放下手中的刀、槍，偷偷地向營外逃去。

　　同樣，項羽的兩眼也在此起彼伏的悲歌聲中濕潤了。他無法抗拒歌聲帶來的傷感，竟然一氣創作出了他那惟一著名於世的詩句：

　　力拔山兮氣蓋世，
　　時不利兮騅不逝。
　　騅不逝兮可奈何，
　　虞兮虞兮奈若何！

　　四句詩中，英雄、江山、寶馬還有美人，可惜呀，這已是悲壯的無奈。

　　項羽在詩中的美人就是他最深愛的虞姬，他與虞姬相愛篤深，連行軍打仗都帶在身邊，虞姬對他更是一往情深，在聽完他的詩後，已深深地體會到了他內心的痛苦和絕望。她也悲傷地和了一首：

　　漢兵已略地，
　　四方楚歌聲。
　　大王意氣盡，
　　賤妾何聊生！

　　虞姬把她的詩句唱完後，拔劍自殺，項羽悲痛欲絕。

　　楚歌聲還在空中回蕩，可是，美人卻死去了，項羽這才驚覺原來漢營中的歌聲是有目的的，在不知不覺中，他項羽在楚歌聲的強大攻勢之下敗下陣來了。

　　於是，他連忙叫人清點人馬，結果剩下的壯士僅有八百人了。

　　項羽立即集中這八百壯士，連夜突圍而逃。到天亮後漢軍才發現項羽已逃，韓信忙派人追趕，項羽一直向東南逃跑，一路上人馬折損，渡過淮河到陰陵時，跟隨於他身邊的人馬只有百餘人了，恰在這裡又迷了路，問一個老農，老農不知有意還是無意，把他指引入了一片沼澤地中，使得漢兵很快追上，一番激戰後又逃到東城，這時，手下只有二十八騎人馬了。而追來的漢兵則是數千人，他知道已不可能再活命了，於是對手下二十八人說：「從我起兵反秦到今天已有八年了，身經七十余戰，從來是攻無不克，戰無不勝，從未敗過，因而得以稱霸天下，而今天被困於此，這是上天要滅亡我呀，不是我作戰不利。今天，我固然難免一死了，但我還要和他們痛痛快快地打上一仗，我要三戰三勝，為大家突圍，斬一漢將、砍倒一面漢旗，要讓大家看到，這確是上天要亡我，不是我作戰不利的結果。」

　　說完，將二十八人分為四隊，向四面突圍，可漢軍卻將他們團團圍住，項羽又對大家說：「讓我先去為大家斬一漢將。」然後殺入漢軍群中，漢軍看到如此勇猛的項羽，都嚇得直往後退，項羽不一會兒就殺一漢將退回與他的人馬會合，這時他的人馬被分為了三隊，三隊分別被漢軍重重包圍，項羽又殺入人群中，又斬一名漢將都尉一人，又殺死漢兵無數。然後又回來把所剩楚兵聚於一處，這時，手下楚軍僅損失了兩人。然後，突圍再逃至烏江岸邊，因前無去路又停下來。

　　恰在這時烏江邊上一亭長駕了一隻船前來，亭長勸項羽乘船渡江，于江東再謀東山再起之日。可是，倔強的楚霸王卻覺得無顏再見江東父老，拒絕上船，又殺回漢軍的人群之中，殺了百餘人後感到精疲力盡了，不甘心為人所殺而自刎。死後，屍體被爭奪的漢軍兵將分成了五大塊，至此，霸王歸命。

　　之後，韓信又派人提著霸王項羽的人頭來到楚國魯地，使那些寧死不降的人終於投降了，於是，楚國之地全被漢軍佔領，楚漢戰爭告一段落。

　　垓下之戰中顯示出了韓信傑出的軍事才能，巧用「陣法」破敵，使己軍損失減到最少，更為有特色的還是「四面楚歌」，這簡直是把「攻心戰」運用得出神入化了。用歌聲來做擊敵作戰的武器在整個戰爭史中都是少見的。

　　聞名歷史的垓下之戰，是項羽一生中惟一的也是致命的一次戰場上的慘敗。他敗給了曾在他帳下當執戟侍衛的，他從未放在眼裡的韓信，至死也不認為是自己的錯誤造成的，還強自怨天。

　　其實，何止這一戰敗給了韓信，連他整個的霸業都是毀于韓信，沒有韓信，劉邦恐怕連殺出漢中都辦不到；即便劉邦殺出漢中，他項羽也可以很容易地取掉劉邦之頭。

　　是的，沒有韓信就不可能有西漢王朝的勝利，更沒有西楚霸王的烏江自刎。現在，劉邦勝了，霸王死了，可是，這些對韓信來說，又意味著什麼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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