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達書庫 > 歷史小說 > 大清三傑·曾左彭 | 上頁 下頁 |
二〇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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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一回 雲山盡節全州道 石氏求賢新旺村 洪秀全久蓄大志,平時在傳教的時候,他已暗中研究兵法。再加能有籠絡人心的手段,所以凡是他的手下弟兄,無不誠心悅服,個個都肯替他去出死力。這天秀全打發韋昌輝和石達開兩路人馬,次第去後,便將眾位弟兄請出道:「韋石二位賢弟,他們都已巴巴結結地替我辦理大事去了。我在此地安守營基,心下很是過意不去,如何是好?」 羅大綱首先對著秀全說道:「兄弟蒙大哥的錯愛,特命雲山大哥前去再三招致兄弟。兄弟自從來到大哥手下,毫沒尺寸之功,現在烏軍的糧道所在,兄弟業經探得,兄弟打算趁他新敗,軍心渙散之際,出其不意,前去劫他一些糧草。不知大哥以為怎樣?」 秀全聽說大喜道:「大綱兄弟,你本是一位大將之才,我所以不肯輕易用你,留作將來獨當一面之需。此刻你既願去劫糧,糧草之事,原為軍中命脈,我也不好阻止。但是話雖如此,你得速去速回,免我惦記。」 羅大綱瞧見秀全如此重視於他,當場客氣幾句,早已欣欣然的率了本部人馬,出營去了。 秀全這裡,一連幾天,各處都沒甚麼喜信報到,正在十分盼望的當口,突見蕭朝貴單身一個人,滿身重孝的,哭奔進來。秀全一見這種形狀,不禁大吃一驚,慌忙迎了上去,急問甚麼事故,又戴誰人孝服。朝貴不待秀全問完,一把緊握秀全的雙手,更加跺腳狂哭起來。 宣嬌快步上前,先將朝貴的雙手推開,跟著問道:「你可是由平隘山來此,莫非那裡有了甚麼變故不成。」 朝貴見問,方始一壁拭淚,一壁很傷感的說道:「雲山大哥已經陣亡。」 秀全急問此話可真。 朝貴大聲答道:「此事怎好有假。」 秀全一聽這個惡信,頓時大叫一聲道:「天亡我也。」不料尚未出聲,隨即砰的一跤,跌倒在地,暈了過去。眾弟兄見了,大家手忙腳亂的,先將秀全救醒。方始一齊掩面而泣,都在悲痛雲山。宣嬌、三娘兩個,不好再哭,只得一個去替秀全拍背,一個去替朝貴抹臉。 鬧了一會,朝貴方對秀全以及大眾詳詳細細的說出道:「我自同仁發哥哥跟了雲山大哥去到平隘山之後,秀清大哥一見我等三人,疾疾約至內室,緊皺雙眉的對著我們說道:『你們三位,來得最好沒有。此地的新任縣官,接印之後,已經疑心我與秀全大哥兩個暗通聲氣,謀為不軌。那知我手下的四個哨官都是武藝有餘、涵養不足的人物,一見官府疑心我們,大家便一齊跳了起來,立即就要攻入縣城。我因除了日綱兄弟回來時候,說過秀全大哥已同眾位弟兄,前住金田幾句說話外,其餘毫沒一絲消息,故此不敢輕動。」宣嬌、三娘兩個忙不迭的岔嘴問道:「到底是哪幾個哨官,這般沒有涵養,幾乎闖禍。」 朝貴道:「一個就是秦日綱,一個叫做李開芳,還有兄弟兩個,一名林鳳翱,一名林鳳翔。」 秀全對著宣嬌、三娘兩個揮手道:「你們且莫打岔,快快讓他講了下去再說。」 朝貴聽說,又接續說道:「當時雲山大哥便把去的意思,完全告知秀清大哥。秀清大哥聽了,方才膽大起來,便和我們三個商酌,究竟先攻何處為是。又是雲山大哥教他直攻全州,就好依照東平大哥的主張,再進湖南。秀清大哥聽說,馬上一口答應。於是點齊人馬,就向全州進發。臨起身的時候,鄰近各處的保良會,都說滿洲官府虐待民眾,情願投效。秀清大哥也不拒絕,這樣一來,憑空又添三五千人,合計固有的總數,將近有二萬人了。說到雲山大哥,真是一位天才,可惜為國捐軀,我們弟兄從此少了一座泰山之靠了呢!」 大眾正在聽得要緊關頭,忽見朝貴突然夾著幾句慨歎的閑文,方想催促再往下說的當口,宣嬌更比眾人性急,忙去阻住朝貴道:「你還是快講正文。至於雲山大哥,既已人死不能複生,將來只有替他報仇雪恨了。」 朝貴聽他妻子催促,方又接說道:「當時雲山大哥,只教我們和秀清大哥率眾先行,他要留下幹樁公事。秀清大哥問他甚麼公事,不見得還比大軍出發的事情要緊。雲山大哥單單說了一句,往後自知。說完這句,只催我們先行。秀清大哥沒有法子,只得率了大軍先走。哪知沒有兩天,雲山大哥已經追了上來。秀清大哥問他究竟在幹甚麼事情。雲山大哥方才和大眾說道:「我所幹的事情乃是學著張子房火燒棧道的故智,業將平隘山的一帶房屋,統統燒去,以絕眾兵士的歸心。』當時秀清大哥聽了他的說話,說是此計好是好的,不過將來這班兵士,知道房屋是我們燒的,豈不因此而生怨心,反而阻礙大事。雲山大哥聽說,又和大眾輕輕說道:『此著我早已經防到。我們且上前走,再過幾天,不待兵士們知道,索性由我們告知他們,放火燒屋之事,統統推在官府頭上。如此一來,兵士們都去怨恨官府,豈不是格外替我們出力了麼?』大眾一聽此言,個個的拍手稱讚。 「等得走未數天,雲山大哥果去對著眾兵士們忿忿的說道:『我有一個惡消息報知諸君。諸君聽了,可是不必生氣。』眾兵士們聽得雲山大哥說得如此鄭重,一齊摩拳擦掌的問道:『可是官兵前來剿辦我們了麼?』雲山大哥又說道:『官軍前來剿辦我們,乃是奉上差遣,還在情理之中,我此刻報告的是,他們一等我們離開平隘山後,立即去把諸君的房屋,燒個乾乾淨淨。』眾兵士們不等雲山大哥說完,個個咬牙切齒的大喊道:『滿洲官府,如此殘忍,我們大家若不一心一意地殺盡胡奴,誓不為人。』雲山大哥一見眾兵士在恨官府,他又忙去勸慰大眾,說是諸君能夠如此記仇,若能殺走胡奴,我當設法,各給造屋之費若干,一個不少。眾兵士們聽了此言,更加歡聲雷動。 「雲山大哥與秀清大哥二人,一見軍心可用,並不去攻桂平縣城池,一直就向恭城殺去。及至殺到恭城,幾個老弱殘兵,何濟於事。一座恭城縣城,不費吹灰之力,已被我們占了下來。那時周撫台天爵,業已接到桂平縣的飛報,知道反了團練,再加添上各地的保良會,聲勢不小。正在嚇得無兵可派的當口,第二次又接到恭城縣失守文書,只好飛檄駐紮此地江口的那個向提台,命他親率大兵去救恭城。當時秀清大哥一聽向提台親自去敵我們的消息,不禁擔憂起來,趕忙去和雲山大哥商酌,打算放棄恭城。雲山大哥聽說,反而大樂特樂,秀清大哥不解雲山大哥之意,忙又問道:『向榮乃是一員老將,無人不知他的戰術。他既親自前來,只有可憂,何故反樂。』雲山大哥聽說,複又大笑道:『秀全大哥,此次出兵,雖有石譚羅韋諸位弟兄幫助,到底要算孤軍深入,自然很是危險。現在我們此地,能放向榮親自前來,秀全大哥那裡,便少一個勁敵。這種調虎離山的好事情,我們正在求之不得,試問如何不樂?』」 朝貴說到此地,還待再說。忽見秀全,陡把他的一雙手緊緊的握住,兩隻眼眶之中的眼淚,真比潮水氾濫時候,還要厲害一些。一壁淌著淚珠,一壁哀聲的說道:「朝貴兄弟,我方才聽了你一直說到此地,只覺你們那位雲山大哥,才長心細,有守有為,還不過對於國家大事,能夠忠心罷了。此時一聽你說雲山大哥對於為兄如此關切,如此注重,這般的好弟兄,真正勝過同胞萬倍。就是當年的那位關夫子,他老人家對於劉玄德,也不過如此。這般一位可敬可感的好弟兄,一旦先我而去,教我怎不傷心。」秀全真的說了又哭,哭了又說,引得大眾都又傷心起來。 還是他的宣嬌妹子前去勸著他道:「哥哥你方才不是教我不打岔的麼?此刻何故你自己也來打岔了呢?快莫傷心,且聽他講完再說。」 秀全聽說,一邊拭著眼淚,一邊指指朝貴道:「這末……這末你……你……你……就說下去吧。」 朝貴正待再說,宣嬌眼見三娘篩上一杯熱茶,給與秀全解渴,她也忙去篩上一杯,微紅其臉的遞給朝貴手上道:「你也說得口幹了,快喝一杯熱水吧。」 朝貴接到手中,一口喝幹,遞還宣嬌道:「我真講得口幹了,最好再給我一杯。」 宣嬌一邊接了杯子,一邊微瞪了朝貴一眼道:「你這個人呀,不能給你面子的,吃了還要討添,現在沒得喝了,等你說完,才給你喝。」 朝貴便不再討,仍又接著說道:「當時秀清大哥,自然十分佩服。雲山大哥即命林鳳翱、林鳳翔兄弟二人,作為先鋒,直取灌陽、興安一帶。又命我和仁發哥哥,作為遊擊之隊。他和秀清大哥,率著李開芳、秦日綱二人,作為後援隊伍。哪知一連又占了灌陽、興安,正擬直取全州的時候,向榮的大軍,已經迎頭直撲的來了。向榮本是一位名將,他的軍中,竟有一隊洋槍隊,有人說是教堂裡借來的,有人說是他自己化錢向外軍買來的。這隊洋槍隊,委實教人無可奈何。豈知我們那位最親最愛的雲山大哥,竟喪在這個無情彈子之下。哀哉痛哉。」 朝貴說到此地,又和秀全二人對哭起來,大眾自然幫同流淚。仍是宣嬌、三娘二人,勸著大眾。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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