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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八


  第十回 越俎代謀本軍看冷眼 開誠相見清將死愚忠

  馮雲山本是洪秀全手下的一個得力之人。一見此處人才濟濟,秀全已作三軍之主,知道革命事業,大致有望。首先就向秀全唱上一個肥喏道:「大哥一到此地,有這幾位豪傑輔佐,第一次開仗即獲全勝,真是可喜可賀。不過大哥既是放了三個狗官生還,無非要想他們傳話給周撫台知道罷了。兄弟卻能預料周撫台聽了他們之話,一定要派大兵前來翻本。此地非是要衝,不足發展。最好是請大哥同了眾位兄弟直取桂林,兄弟再同朝貴兄弟去和秀清計議,教他由全州殺進省去。這樣一來,難道廣西地方,還會屬￿胡奴不成。」秀全聽說,連連的拍掌道:「妙呀,妙呀,准定如此辦法。」

  洪仁發忽岔口道:「我聽大家的口氣,沒有一個不重視姓楊的;我們要跟著雲山兄弟前去瞧瞧,那個姓楊的究是甚麼角式。」

  宣嬌也來插嘴道:「仁發哥哥只管去,千萬不可魯莽行事才好。」

  仁發聽了,大不為然的答著宣嬌道:「怎麼叫做魯莽,我想想是一點不魯莽。就像這回的事情,若是沒有我去把那攻城之事對那死鬼婆娘說出,我們秀全哥哥,還未必能夠來此,會合英雄,打著這場勝仗呢?」

  秀全不及來管這等鬥嘴之事,單問宣嬌幾個,各處教民幾時可以全到。

  宣嬌見問,便向身上摸出一個手折,遞與秀全。秀全接去一看,只見手折上面,寫得清清楚楚,某處舊有教民,某日到此;某處新增教民,某日到此。秀全不待看完,便將手折遞與石達開去看。因為羅大綱等等,個個都尊重石達開這人的。

  達開接至手中,便和紹洸、文金二人以及大家,一同看畢,於是異口齊聲地都贊宣嬌辦事仔細,可做秀全的一臂之助。

  石達開又單獨對著馮雲山、蕭朝貴、洪仁發三個說道:「我知秀清為人,確有一點本事。不過稍覺剛愎成性,是他之短。三位哥哥前去,須得因勢利導。此時我們的基礎,尚未立定,倒要借重他的一點聲勢。」

  雲山先答道:「秀清為人,我也略知一二。石大哥說得極是。我們此去,一定遵命辦理。」

  黃文金忙又開出上等酒筵,既替新來諸人接風,又替馮雲山、蕭朝貴、洪仁發三個餞行。大家又談論了一番軍事,方才安寢。

  第二天大早,秀全送走馮蕭洪三個的當口,忽對雲山一個人說道:「雲山兄弟,我與秀清,究竟尚非深交,一切大事,全托你們幾個人的身上的呢。」

  雲山聽說,忙把他的前胸,很快的一拍道:「大哥放心,兄弟一定憑我一腔熱血,向前做去。若是負了大哥,有死而已。」

  秀全一聽雲山忽然說出一個死字,又見他的額上,很有一層晦色,不知不覺的心裡竟會一陣楚酸起來。剛待留下雲山,另換一個人去的時候,又見一個飛探來報,說是省裡的周撫台,因據回去的三個哭訴,已令提督向榮,統率大兵,要來踏平金田,秀全聽說自然大吃一驚,只好姑讓雲山同了蕭朝貴、洪仁發而去再說。當下即與石達開商量對付之法。

  石達開並不思索,馬上答道:「我們不必去管向榮不向榮之事,只顧仍照定議,殺上桂林再講。」

  洪秀全因見石達開的答話,似有十分把握一般,便也不變計劃,即請石達開統率五千人馬,以譚紹洸、洪仁達為左右先鋒,擔任東路。自己也率五千人馬,以羅大綱、韋昌輝為左右先鋒,洪、蕭兩員女將為遊擊統帶,擔任西路。又請黃文金、胡以晃等人留在金田,一面籌劃糧餉,一面編練到來的教民,以作後備。秀全分派既定,便於第二天祭旗出發。

  那知四近的保良會,因為平日相信秀全的教旨,又見所有的人材,個個出眾,人人有為,於是都來加入,情願隨同大軍出發。秀全也令黃文金、胡以晃等人,全將前來投效的保良會,統統留下後備。

  現在不講洪秀全石達開兩路人馬,浩浩蕩蕩的分頭進發。先講廣西巡撫周天爵,自見白炳文、馬兆周、田成勳三個,大敗回省之後,知道洪秀全用他教旨,蠱惑人心,既敢放回三個敵軍的官長,聲勢一定非小。連忙一面同了藩司勞崇光向兩廣總督徐廣縉,廣東撫台葉名琛那裡告急,一面令提督向榮親自率兵去剿洪軍。

  正在忙得不亦樂乎之際,忽聞廣東副都統烏蘭泰,已在自告奮勇,願入廣西平匪之信,不禁大喜。便與藩司勞崇光商量道:「我聞烏副都統,饒勇善戰,手下旗兵,又是見過陣的,他能來此協助,我們可以不用愁了。」

  藩司勞崇光聽說,連搖其頭的說道:「回大帥的話,不是司裡瞧不起這位烏副都統。他的軍功,雖從臺灣一案得來,但是此人有勇無謀,且又不熟此地地理,實在不能倚恃。還是責成我們自己的向軍門,好得多呢。」

  周天爵一聽勞藩台這般說法,忽又大為掃興,反而更加弄得搔首摸臀,一無主張起來。

  二人計議半天,還是勞崇光定了一個主意,對著周天爵說道:「烏副都統,既已遠道而來,斷無令他折回之理,只好請大帥速辦一個照會給他,教他無用率兵進省,多此周折,准定直赴永安駐劄,以壓洪秀全之軍。我們這裡,仍令向軍門和張敬修總鎮二人,去負軍事之責。」

  周天爵不待勞崇光說完。連說:這樣也好,這樣也好。周天爵說著即命勞崇光去和全省營務處王道台說知,即照這個計劃辦理。

  等得向提台接到公事,面子上自然照辦,心中卻在大不為然。忙將張敬修請至提署,大發牢騷的說道:「我們這位撫帥,的確不懂軍事。既令客軍駐紮永安,又將軍事之責,放在你我二人頭上。試問老兄,此事怎樣辦法?」

  張敬修聽了,也在大搖其首的答道:「軍門此話,一絲不錯。敵人要想窺伺省垣,當然越不過那個永安地方。烏軍既已擋在先頭,我們便無用武之地。如果軍事勝利,此功究是誰的呢?」

  向提台閉目搖首道:「老兄此話,未免過慮了。只要烏軍能夠得利,這點功勞事小。我所怕的是,他的隊伍,不足以擋洪軍,那就誤了我們的大事了。」

  張敬修道:「這末我同軍門,且望江口進發,只好見機行事再說。」

  向提台聽說,立即點齊人馬,直向江口進發。誰知一到江口,就接探子報到,說是烏軍已被匪方石達開的一支人馬,殺得片甲不存。烏副都統且有陣亡之信。向張二人一聽此話,連說完了完了。這樣一來,愈長敵人之威。連我們的軍心,也被這廝搖動了。

  向提台獨又皺眉一會,即命探子再探,自己同著張敬修催動人馬前進,還想去阻石達開的隊伍。

  原來烏蘭泰自接周天爵令他駐紮永安的照會之後,因為急於邀功,便限隊伍,四天之內,須到江口,誤限一小時即斬。他的隊伍,奉了主將軍令,怎敢怠慢,果於四天之內,到達目的地方。烏蘭泰紮下營頭,即令協領張奮揚親去探明軍情。及至張奮揚探了回報,烏蘭泰始知洪秀全和石達開二人,是分東西兩路殺來的。他因曾在臺灣見過幾仗,倒也並不膽怯,單命張奮揚陳兵以持,不必迎攻。張奮揚奉了將令。自去日夜巡查,以防奸細,前來窺探,以及黑夜偷營等事。

  有一晚上。張奮揚正在巡查的當口,忽見探子來報,說是廣西的向提台和張總兵,各率提標人馬三千,已經屯在江口後方。張奮揚據報,即去面稟烏蘭泰知道。

  烏蘭泰聽說,不覺咦了一聲道:「他們來此作甚?難道還不放心我們不成。」

  張奮揚接口道:「這也是周撫台的小心之處。大人不必去怪他們,只要沐恩打了勝仗,不見得他們好分咱們的功勞的。」

  烏蘭泰聽說,方才不提此話,單問張奮揚道:「照行軍老例,敵人未得城池之先,無不利在速戰。怎麼洪石兩軍偏在五十裡之外紮了下來?既不進攻,又不退去,究在幹些甚麼玩藝兒呀?」

  張奮揚想上一想,方才答道:「咱們後方,現有向提台的隊伍紮在那兒,此地又沒路徑讓敵軍可以抄襲咱們的後方。不過大人有令在先,不准沐恩前去進攻。沐恩正要請示,究竟怎樣辦法?」

  烏蘭泰聽了,側首一想道:「咱們的隊伍,都是久經戰陣的。不論敵軍有無甚麼詭計,咱們都不怕。你方才說,敵軍沒有地方可以繞到咱們的後方,這話原也不錯,可是咱們探出一條小路,可以直抄敵軍的後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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