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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〇〇


  等太后漸漸止住哭聲,道光帝安慰道:「母后不要傷心,惇郡王身後無嗣,實在令人惋惜,皇兒想把祥妃所生皇五子奕誴過繼給愷郡王為嗣,不知母後以為可否?」

  一語甫出,滿座皆驚。太后驚訝地道:「皇兒,你當真捨得?」

  「母后,皇兒還有四皇子奕濘、六皇子奕訢,有什麼捨不得。就是把五皇子過繼給惇郡王,皇兒也會一樣待他。」道光帝毫不猶豫地道。

  綿愷一聽,感動地撲到道光帝面前,道:「罪人綿愷謝皇上大恩,我今日犯了王法,任憑皇上處置。」

  愷郡王福晉舒穆魯氏也感動得熱淚湧流跪拜於地:「謝謝皇上憐惜。」

  太后擦乾淚水道:「皇兒,愷兒的事,你看著處置吧!」

  道光帝答道:「母后放心,皇兒知道怎麼處置。」隨後轉向眾人道:「此事關係到皇室和朝廷的尊嚴,只限宮中知道,誰要敢到處張揚,朕決不輕饒!」

  眾人一聽,嚇得面色大變,一個個閉緊嘴巴,一聲不吭。

  太后看了道光帝一眼,心中釋然,向綿愷怒斥道:「孽障,還不謝過聖上恩典,滾回去閉門思過。」

  「是,罪人謝皇上開恩。」綿愷跪地拜謝。

  舒穆魯氏出來叩謝皇思後攙扶著綿愷退出宮去。

  太后似心中有愧,囁懦半天道:「這些天,可真是委屈了靜妃這孩子。」

  道光帝道:「母后放心,皇兒會撫恤花良阿,冊立靜妃為皇貴妃。」當即吩咐宮女道:「傳朕口旨,請靜皇貴妃來慈甯宮見朕。」

  「遵旨。」宮女答應著,轉身欲退。

  「等一下。」全妃說道,「皇上,還是妾身去吧!」

  「好,那就有勞你了。」道光帝同意,由衷地感謝全妃的理解。

  全妃帶了兩名宮女,來到靜妃的住房。靜妃正坐在窗前,一雙暗淡無神的眼睛,呆呆望著紫禁城昏沉沉的天空,微風吹亂了她的秀髮,她也懶得梳理。她就這樣呆呆地坐著,已經坐了兩個白日、黑夜。

  「靜妃,我的好妹妹!」全妃人還沒進屋,哭聲先進了屋,「你這兩天受苦了。」

  靜妃驚醒過來,轉臉看見這位表面如姐妹暗地裡盡使絆子的新貴,恨不得沖上前去,把她撕成碎片,但是殘酷的生活使她變得深沉許多,只見她微微一笑,譏諷道:「是什麼風把您這位寵兒吹到我這破廟裡來,跟我這落魄的人稱姐道妹,靜妃可擔當不起。」

  全妃止住了哭,臉上紅一陣,白一陣,竭力裝作無所謂的樣子道:「好妹妹,皇上冊封你為皇貴妃,特地吩咐姐姐接你.到慈甯宮見他。」

  靜妃一聽,心中竊喜,莫非阿爸的案子已經查清,皇上知道錯殺了阿爸?表面裝作不屑的樣子道:「皇上怎麼想起冊封我呢,莫非又是姐姐給求的情,我可得記下這情份呢!」

  全妃尷尬已極,面上還是硬撐,訕笑道:「妹妹真會說話兒,哪裡是姐姐求的情。實在是皇上冤枉了花良阿,錯怪了妹妹,要補過哩。」

  「真的?」靜妃悲喜交加,也不顧全妃,起身離開房間,飛快地向慈甯宮奔去。

  綺兒又一次感到道光帝那麼陌生、遙遠得令人難以捉摸,如果第一次是因為花良阿的冤案尚未澄清的緣故,那麼這一次呢,綺兒親眼看見,親耳聽到,惇郡王夥同瑞親王作奸犯科,律法難容,但是,在道光帝那裡,在皇太后那裡,一片親情脈脈替代了堂堂大清律法。這與綺兒腦海中那個憐恤臣民,勤於政務的神聖形象是多麼的不協調啊!

  全妃去後,綺兒就告辭了道光帝和太后帶著侍女秋娥回到坤甯宮。到了宮中她坐臥不安,腦海裡老是翻騰著一些她難以理解,無法回答的問題,她看了一眼秋娥,秋娥只是傻呆呆地侍立著,要是素娟在這兒多好,她和素娟情同姐妹,無話不談,她這些無法排遣的困惑可以向素娟一吐為快。

  「對,何不把素娟請到宮中來。」綺兒拿定主意,吩咐秋娥道:「你去打聽一下,素娟住在哪個宮裡,把她請來。」

  「奴婢遵命。」秋娥趕緊走出去。

  過了好半天,秋娥才回來道:「回娘娘,奴婢已經打聽到了,素娟姑娘兩個人就住在重華宮。可是大內侍衛守在宮殿周圍,不許奴婢去見素娟姑娘。」

  「啊!」綺兒驚得叫出了聲。那個令她感到陌生、遙遠、難以捉摸的道光皇帝又閃現在眼前。難道皇上信不過他們,要處死他們?道光帝的話語又在耳邊迴響:「此事關係到皇室和朝廷的尊嚴,只限宮中知曉,誰敢到處張揚,朕決不輕饒。」綺兒激淩淩打了個冷戰,隨之心裡湧起極端的憤慨和鄙夷。盜竊庫銀,毒害官員的真凶可以逍遙法外,而檢舉揭發案犯的有功之人卻要慘遭殺戮,這難道還有天理嗎?「不,我要救素娟他們逃走。」綺兒腦海中急劇地翻騰著,終於鎮定下來。吩咐秋娥道:「快去把門口的劉公公喊來,娘娘有話說。」

  早朝時候,道光帝在太和殿召見群臣。待王公大臣諸事奏畢,道光帝面色一沉道:「經朕查明,我皇室之中竟有人縱容下人調戲民女,嫖娼宿技,實乃寡廉鮮恥之至,朕今日一定嚴懲不殆。」說完厲聲喝道:「瑞親王、惇郡王何在?」

  「罪臣在!」綿忻、綿愷早做好了準備。

  「你兩個可知罪嗎?」

  「罪臣管教不嚴,請皇上處置。」綿忻佯裝委屈地道。

  「罪臣也請皇上治罪。」綿愷鸚鵡學舌地道。

  道光帝面向群臣道:「瑞親王、惇郡王雖是管教不嚴之罪,但他們是皇室宗親,所為有損皇室尊嚴,朕理當嚴懲。著革去瑞親王綿忻王爵,罰俸五年。著暫留惇郡王綿愷王爵,罰俸十年,十年內如有再犯,即革去王爵,永不賜封。」

  綿忻雖然比綿愷受到的處置重,但是他知道自己是沾了綿愷的光才免一死,心中自是樂意,遂和綿愷一起叩謝皇恩。

  兩邊的王公大臣一看,就為這點小事把兩位王爺的王爵給革了,不知道皇上是什麼意思,便在下面小聲議論,有稱頌皇上的,也有不以為然的。

  道光帝毫不在意大臣們的議論,隨即叫道:「王鼎!」

  王鼎一聽皇上喊他,急忙上前應道:「臣在!」

  「朕命你兼戶部尚書之職,會同河道官員治理漕運河道,以使漕運暢通,永無阻隔。」

  「可是,臣還沒有查明盜竊庫銀,毒害趙禦史的真凶。」王鼎憂慮道。

  道光帝一搖手道:「這個案子不要再查了。朕還有很多事需要王愛卿去辦,老是糾纏這個案子也不是辦法。」

  王鼎一聽,也有道理,便道:「臣遵旨。」謝恩退下。

  散朝之後,道光帝回到養心殿批閱奏章,直到天黑才批閱完畢。忽然想起一件事,忙吩咐馬晴晴道:「傳朕口旨,召大內侍衛總管張乘風來見朕。」

  「喳。」馬晴晴退出殿外傳旨。

  時辰不大,張乘風來到養心殿,叩見皇上。

  道光帝問道:「張總管,那趙明飛還在嗎?」

  「回皇上,兩個人都在重華宮,沒離開半步。」

  「好,張總管,你可知道趙明飛是白蓮教逆匪?」

  「奴才知道,京城各地都在緝拿他。」

  「朕命你今晚就將他們處斬,不必交刑部,務必手腳利索。」

  「奴才明白。」張乘風應道,他心理明白,皇上肯定怕趙明飛洩露什麼秘密。但他不敢多問,隨即退出。

  重華宮周圍,大內侍衛或明或暗地走動著,監視重華宮裡趙明飛兩人。天色漸漸暗下來,侍衛們更是眼珠子不眨地盯住宮內。

  這時,宮門外遠遠飄來兩盞燈,直奔重華殿而來。等到了宮門兩盞燈停住了。躲在暗處的兩名大內侍衛忙走出來喝道:「誰?幹什麼的?」

  「大膽的奴才,亂喊什麼?」一個嬌脆的聲音斥駡道。

  兩名侍衛到跟前一看,嚇得趕緊跪倒磕頭,「原來是綺妃娘娘,奴才多有冒犯,請娘娘恕罪。」

  原來是綺兒帶著侍女秋娥和太監劉成。天氣並不太冷,而秋娥卻圍著頭巾,劉成則戴著肥大的帽子。

  綺兒看著兩名侍衛,故作不解地問道:「你在這兒幹什麼?」

  兩名侍衛慌忙掩飾道:「我們不……不幹什麼,隨便走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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