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五四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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又是一個花好月圓之夜,融融的月光靜靜地瀉在皇宮御花園內,給這瑰麗堂皇的建築技上一層朦朧的霧紗,更給其間的花草增加幾分無限的誘惑。行走其間似夢如幻,無論白日有多少煩惱與憂愁也早被這人間的仙境滌蕩殆盡,只有一種心緒,只有一種信念,「但願人常久,千里共嬋娟」。 綺兒攙扶著道光帝慢步在這融融的月光中,他們無言地走著,傾聽著對方的心跳,各自把思緒引向遠方。一個心亂如麻,欲言又止,鼓不起心中的勇氣,等待只是一種無言的傷害,等待只是一種靈魂的譴責。有幾次,綺兒無聲的淚水悄悄地爬上香腮,慢慢滑下,滑進嘴邊,她默默用舌尖舐一下,澀澀的,誰理解她的苦衷與無可奈何。另一個已拋棄了白天朝中諸事的紛擾,放飛心中的思緒,走回遙遠的記憶,來到五臺山的秀峰,誰又能理解他的苦衷與無奈,皇上,「普天之下莫非王土,率土之濱莫非王臣」,然而,皇上不是萬能的,有時連一件極小的事也做不來,萬歲,萬萬歲有何用呢? 「皇上,不,二阿哥,回去休息吧?明天還要上早朝。」 「好吧,綺兒待朕太好了。」道光也感覺有點累。 「謝皇上誇獎。」綺兒笑了,心中澀澀的。 「前面誰在吵吵鬧鬧?」 「好像有常公公的聲音?」 「誰這麼大膽,竟敢到皇宮吵鬧,我們看看去。」道光有點掃興。 「不知皇上在此賞月,小的該死!」一個小太監慌慌張張跪下。 「這裡誰在吵鬧?」 「回皇上,侍衛領隊劉宏武喝醉了,常公公阻攔他,他還罵人,兩人吵起來了。」 「劉宏武!」道光一驚,這多日來一直繁忙,幾乎把他給忘記了。 「嗯,傳朕的話就說朕在養心殿召見他,帶他快去。」 「皇上,天已晚了,你要休息,召見他個醉人幹嘛?」綺兒隨便插了一句。 「綺兒,你先回去,朕很快就去。」 劉宏武正和常永貴爭吵不休,聽說皇上召見,哈哈笑起來:「常永貴,你小子聽到沒有,你不准老子進去,皇上聽說我來了,都主動召見呢?快帶路。」 養心殿內,道光已在坐等,獨自飲著茶。常永貴引著劉宏武進來。 「小的劉宏武參見智親王,不,參見皇上。」 「嗯,免禮,請坐。」 「謝皇上!」 「常永貴,你先退下,朕和劉侍衛聊聊。」道光讓常永貴退下,「宏武,最近可好,家中有什麼困難沒有?」 「謝皇上關懷,小的托皇上的福,一切都好,一切都好!」 「嗯,酒要少喝點,喝多傷身子,今天在哪喝這麼多?」 「回皇上,戴大人請小的喝酒。」 「戴均元嗎?」 「回皇上,是的。」 「那也不能多喝,你跟隨朕多年,朕從沒見你喝這麼多,朕見你一向忠誠能幹,準備提升你為侍衛總管,如此好酒,豈能辦事?」 「謝皇上看中小的,小的今後再也不多喝酒。」 「嗯,這才像個樣,喝杯茶解解酒。」道光邊喝,邊端起另一杯遞給劉宏武。 「謝皇上!」劉宏武慌忙跪下接過道光遞給的一杯茶,一飲而盡。 「啊,啊。」劉宏武只覺得一陣心痛,沒有反應是怎麼回事就一頭栽倒在地。 「常永貴何在?」 「奴才在。」 「傳兩名侍衛把劉侍衛屍體埋了,不得聲張,就說與刺客拼殺而死,對其家屬好好關照,不得怠慢。」 「是,奴才遵命!」 道光回到坤甯宮,綺兒已在那裡等待多時,見皇上到來急忙起身跪迎。 「皇上,你每天如此繁忙應珍重禦體,不可過度勞累。」 「多謝綺兒關心,朕注意就是了。」說著攙起綺兒走進禦羅帳內。 面對綺兒的胴體,道光感到是一件無法表達的藝術品,是一流的大家傑作,每次欣賞都有一種新的發現,似「高山流水」,讓人品味不透,有著永恆的魅力。 「綺兒,你真美,朕從沒見過像你這麼美的人兒,貂婢。西施又算得了什麼?比綺兒差遠了。」 「皇上太會誇獎人了,讓奴才無地自容。」 「不用謙虛,綺兒,你的確美,至少讓朕心醉,讓朕願為你像順治爺兒為董鄂妃那樣。」 「皇上,奴才該死。」綺兒一把捂住道光的嘴,「要真的那樣,綺兒豈不是千古罪人。皇上為一紅顏女子如此,豈不給後人留下笑柄,綺兒寧可一死來報答皇上的知遇之恩,也不敢讓皇上為奴才而誤國。」說著綺兒只感覺心內一酸,淚兒紛紛落下。 「綺兒,別這樣,朕是真心話,能有綺兒,朕還要求什麼呢?」 綺兒由無言的流淚到咽咽地抽泣:「皇上,你待奴才這樣,綺兒卻對不起皇上。」說著跪在床上。 「快,別凍壞了身子。」道光一把把綺兒摟在懷裡,用被子蓋上,又忙著給她擦淚。 「皇上,綺兒有愧于皇上一片真情。」 「別這麼說,朕理解綺兒內心的苦衷,你待朕也夠好的。」 「不!皇上,綺兒有許多事都隱瞞著皇上,綺兒罪該萬死。」 「唔,不會有這麼嚴重吧,講來朕聽聽?」 原來綺兒在奶奶去世後,為了埋葬奶奶賣身為奴給一家鄉紳作傭人,由於從小聰明伶俐貌美而被選入宮中當侍女。後被燕妃看中收留在益香園內,加以培訓送到嘉慶帝身邊當侍女,便於從皇上口裡打聽情況,以使嘉慶帝立瑞親王綿忻為皇太子繼承天下。想不到嘉慶皇上突然駕崩,道光帝竟和綺兒一見如故,情意綿綿,綺兒被道光的一片摯情所動,不但不幫燕妃,而且處處維護道光,以致燕妃欲置綺兒于死地都被綺兒巧妙地避過,再加上皇上對綺兒如此厚愛,燕妃也不敢過於放肆。 綺兒講完自己內心壓抑多日的話語,感到一陣輕鬆,只待皇上發落,能得到皇上的如此厚愛,她死也心甘,不再渴求什麼。 「皇上,奴才罪該萬死,你把奴才碎屍萬段,綺兒也無怨言,望皇上發落。」 「哈哈,綺兒,為什麼待你那麼好,朕就是看上你不僅貌美而且誠實可信,心地純真善良,值得信賴,這才愛憐你。」 相互傾訴心聲後,達到的是心靈的和諧與共鳴,心與心的距離為零,肉體的相觸便是一種相互進入對方的融合,一曲纏綿悱惻的絕響。 第二天早朝,道光就《遺詔》一事讓滿朝大臣議定如何處理。托津、戴均無知道皇上對己一直耿耿於懷,求情、申辯也無用,也不再顧及其他,只等眾人議定後聽候發落。表面上雖說不在乎,內心實在不好受,戴均元身為軍機大臣,跟隨先皇多年,勤勤懇懇,小心謹慎只望步步高升,享受浩蕩的皇恩而子孫皆榮,想不到新皇登基,自己就落得如此下場,即使不死,也要落個罷官降職。托津內心稍稍安慰一點,他畢竟是滿州貴族大戶,身系皇親近支,又是軍機大臣,任職軍機處十多年,名響朝內外,皇上他不看僧面也要看佛面。 儘管滿朝大臣意見紛爭,道光裝出一副認真聽取下屬意見的樣子,其實一句也沒聽進去,至於如何處理這兩人,他心中早就成竹在胸。 大臣議定之後,道光開始發話:「朕聽取眾臣議定托、戴二臣功過,一致同意革去大學士職,朕心也十分難過。但這兩人身為軍機大臣,對頒行天下《遺詔》這等大事卻敷衍塞責,不加重視而釀成大錯,實在不能推倭己過。念皇考梓宮在殯,而兩大學士同時罷斥,朕心實有不忍,況兩人為先皇老臣,扶梓宮入京一路辛苦,有功於朝。王子犯法與民同罪,對兩人不加以追究警醒,何以服天下百姓,朕思考再三,令托津二人退出軍機處,罷軍機大臣之職,各降四級留任大學士,六年無過方准開複。盧蔭溥、文孚兩人身為軍機大臣也不能說無過,各降五級留任軍機處行走,六年無過方能開複。」 道光宣佈《遺詔》一案處理決定後,散朝回宮。滿朝大臣你看我,我看你,誰也沒有說什麼,紛紛悄悄離去。托津、戴均無相互對望一下,搖搖頭也不聲不響地走了,至此,先朝四位軍機大臣已罷去二人,降級兩人。許多大臣感到內心透涼,道光帝表面和善溫良恭讓,內心極為倔強,實在不好侍候,話說得冠冕堂皇,這是殺雞給猴看,說不準,自己將來的結局更慘。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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