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達書庫 > 歷史小說 > 道光皇帝 | 上頁 下頁 |
五一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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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就是鐍匣問題上,識時務嗎?特別是禧恩身為瑞親王舅舅,一向和燕後過往甚密,關鍵時不也見風使舵,倒向智親王一邊。」 「那和世泰不也是這號人,他是,惇郡王親母舅,又怎樣,同樣能看準時機,關鍵時給主子一臂之力。」 「托兄,你我今後也像他們那樣嘍?」 「識時務吧!」 「我戴均元忠心於皇上,但決不忠心於居心叵測的人,今後一定查明先皇崩駕真相。」 「這話可別亂講,有抄滿門之罪!」 「唉!這一次還不知能否躲過去呢?主子外表和善,骨子裡卻——」 「老戴,《遺詔》一事,你有何準備?」 「托兄,我們只承認工作疏忽,一切按《禦制法》注抄錄過來,不能承認是臆想,這在吏部治罪時相差有天壤之別,一個最多降職或削官,一個卻招致滿門抄斬。」 「我看這次牽連的人可能還有!」 「也是軍機處的?」 托津只笑笑而不回答。 「一切聽天由命吧!」戴均無不無感慨地說。 伊犁將軍府。 伊犁將軍慶祥正在內室和三姨太太李巧巧說私心話兒,將軍府管帶劉鐵根來報,說又有緊急諭旨從京中送到。慶祥不耐煩地放下姨太太,罵道:「天天諭旨,諭旨。」 慶祥來到軍務處恭讀諭旨,是道光帝親自給自己的批示: 回部事恐斌靜不能辦理,色普征額亦僅能帶兵,未能籌劃全面,調度得宜。著慶祥接奉此旨,即日選派得力將佐兵丁,星夜兼程,馳赴該處,將為首滋事賊匪,奮力擒捕,訊明謀叛情由,按律嚴辦。其餘脅從之犯,不可株連,妄加殺戮,致令各回眾相率惶懼,別滋事端,是為至要。再此次蘇蘭奇等滋事,究因何起釁?是否系內地官兵所為。並著慶祥到喀什噶爾詳細察訪,將激變事由據實參奏,勿得稍有瞻徇。其伊犁將軍事務,著慶祥于領隊大臣內,擇一老成曉事者,令其暫行代辦。將此由六百里諭令知之。 慶祥看罷逾旨,沉思良久。皇上多次傳來諭旨讓我全盤處理回疆張格爾叛亂一事,皇上特別關心叛亂起因,原打算將此事糊弄過去,事過境遷,皇上必然將此事擱置一旁,卻不想皇上竟如此重視這次叛亂的緣由,看起來,糊弄是不可能了。 最近外面有人造謠滋事,竟敢將張格爾叛亂之由往自己頭上推,領隊大臣巴彥巴圖一向對自己所作所為另有看法,在此節骨眼上更不能給他留有任何把柄。斌靜這人對我是忠心耿耿,但做事卻有點過火,向來在喀什噶爾為所欲為,這次叛亂可能確與他有關,我不能不好好管教管教,讓他收斂一下。幸好色普征額還算頗有本領,出師剿匪戰績輝煌,不至釀成大錯,但一些戰後事務難能處理妥當。皇上又再三督促我親赴南疆處理回部叛亂綜合事務,此行不能不去。我這一走,伊犁軍務由誰負責呢? 慶祥將身邊領隊大臣反復衡量一番,心中暗暗思量,領隊大臣阿舍爾圖再合適不過,此人武舉出身,滿州正白旗人,為人正直,領隊也較有謀略,雖然對我另有看法,但還算一個人才。現在委任他來代為處理伊犁軍務,一可以消除他對我的誤解,將其拉攏為我所用,其次,如果他仍對我懷有二心,也可就此抓個錯,上奏朝廷將其罷官。 想至此,慶祥傳令升帳,佈置軍務。率領一隊人馬急抵喀什噶爾。隨即參贊大臣斌靜得知後心中又驚又喜。驚的是自己姦淫回部少女,搞什麼「服女役」的醜事要暴露,還有他秘密處死叛亂俘虜的事也恐怕要露餡;喜的是慶祥來處理,他是自己的頂頭上司,平素關係甚密,自己對他每年也有一些特殊的貢賦,況且京中還有燕皇貴妃作靠山,慶祥不看僧面還要看佛面吧。 其實皇上嚴厲追究張格爾、蘇蘭奇叛亂的原因一事,燕皇貴妃早就將信息傳遞給斌靜,讓他心中有數,早作準備。最近皇上又給慶祥一道加急六百里諭令的事,斌靜也從燕皇貴妃那裡得到確實消息,並安排下去,這次伊犁將軍慶祥親自來查,斌靜有恃無恐。 慶祥來到喀什噶爾城外,參贊大臣斌靜率領幫辦大臣福勒洪阿、色普征額等人迎出城外,客套、寒暄之後進入城內,少不得擺上美酒佳餚給伊犁將軍慶祥接風洗塵。 酒過三巡,菜過五味,酒筵漸入高潮,為了助興,斌靜傳下令去,樂舞助興。 斌靜怎能不瞭解慶祥的為人與嗜好,預先準備一支女子歌舞隊,這些女子都是斌靜平時從「服女役」的女子中精心挑選後,然後威逼引誘、收買而來的。人人都青春妙齡,年約二八,窈窕身材,荷花粉面,特別是那動作、眼神都是精心培養出來的,一個動作讓你終生不忘,一個眼神保管你魂飛蓬萊,一絲嬌笑准讓你死也不後悔。 個個能歌能舞,人人善彈善奏,她們沒有選進皇宮樂隊,也許是南疆地偏人遠、要麼是斌靜尚沒玩夠。就在這女子歌舞隊中更有一個佼佼者,人稱南疆「芙蓉花」瑪達姬。 踩著輕盈歡快的維吾爾舞曲《天山流水》,這群女子上來了,儘管這些女子已不止一次在斌靜的參贊大臣府表演,仍然讓大小官員和將士神魂顛倒,真是喝者忘其喝,說者忘其說,就連見多識廣、久經妓場的伊犁將軍慶祥也呆呆地瞪著一對黑黑的小眼睛愣住了,筷子在手中忘記放下,嘴裡啃著鹿耳朵忘記咽下。 斌靜看在眼裡,喜在心裡,多次向慶祥回報軍務,慶祥只是嗯嗯點頭,眼睛始終沒有離開那領舞的少女。 一曲旋律過後,少女們翩翩而歸,慶祥才回來神,咽了一下口水,吐出鹿耳朵說:「斌大人,那領舞的女子是誰?」 「慶大人不知道她嗎?她就是南疆有名的芙蓉花瑪達姬,提起她,在回疆是無人不知、無家不曉!」 「嗯,聽說過。果然名不虛傳,本人比傳說更有味道。」 「哈哈,慶大人嘗過?」 「沒嘗就聞出味了,嘗一下那才過癮呢!」 「慶大人,你點一支歌,讓瑪達姬唱給你聽,保准讓你比喝酒醉的還快呢?」 「好吧,來一曲《撒瑪斯情歌》」 「好,慶大人真會點,這支曲子可是瑪達姬的絕活。」 在優美動人的舞蹈中,瑪達婭放開了歌喉。起初是黃鵬鳴翠柳、乳燕低吟、黃鶯出穀,漸漸猶如天山雪蓮從冰峰上滾下,又似雅魯藏布江封冰下的流水,時隱時現,忽高忽低,隱時若望月入水,現時如魚躍龍門,高處似九天攬月,低處同五洋捉鱉,更高時大音稀聲,更低時野渡無人舟自橫。 雖然是回疆一首非常流行的戀人情歌,但在瑪達婭的喉嚨裡發出,一切都仿佛變了樣,有野蠻的味兒,也不缺高雅的風致,既有古樸的情韻,也有《廣陵散》的絕致。 一曲歌罷,整個大廳靜悄悄的,人人如同雕塑一般,許久之後才有人回過神來鼓掌喝彩。 此時的伊犁將軍不僅不興奮,反而有些懊喪、傷心,傷心自己的大半人生是虛度光陰,白活了。 斌靜回首見慶祥有一絲不快,不知哪裡得罪了他,急忙說:「慶大人,讓瑪達婭來陪你喝酒?」 「不用了,不用了。」慶祥可能是傷心過度,也可能是怕自己控制不住感情而失態,急忙謝絕。 酒筵結束,慶祥要求休息,斌靜也不強留,帶慶祥到預先準備好的雅室。尚未進室,一種清香就吸引人不能不走進去,挑簾一看,啊,瑪達姬又一身淡裝打扮早已等待多時了。唉,知我者斌靜也,語言在這裡已成為多餘,只有動作才能說明一切。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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