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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六


  蘇蘭奇活動活動麻木的身體,微笑道:「卑職早有妙計。」說著,慢慢走到書案邊。

  綏善大喜,急忙湊上前去。

  「妙計在此!」蘇蘭奇突然大喝一聲,左手掐住綏善的脖子,右手刷地拽出腰間短刀,逼住胸前。

  事出突然,兩旁兵丁差役驚得傻子一般,竟無一人上前。綏善臉色刷白,哆哆嗦嗦地道:「你……幹什麼?」

  「送我出去!」蘇蘭奇怒喝道,「不然就宰了你。」

  兵丁、差役們這才清醒過來,趕緊各舉刀槍往上闖。蘇蘭奇將短刀輕輕抵住綏善,命令道:「快叫他們退下!」

  綏善慌忙罵道:「混蛋,都退下。」

  蘇蘭奇見兵了差役退下,命令道:「快給我備好馬匹,放我出城。我便饒他一命。」

  綏善一聽自己還有活命,趕緊催促道:「快……快去備馬。」

  蘇蘭奇挾持著綏善來到衙門外,清兵已將馬匹備好,蘇蘭奇冷笑道:「章京大人,委屈你一會,等我出了城,再放你。」說完命清兵拿過一條繩子,將綏善捆個結結實實,然後一手拎著他,翻身上馬,直奔城門。早有綏善的幾名親兵跑去叫開了城門,蘇蘭奇暢通無阻,出了城,又跑了二十多裡地,才停住。對死豬一樣的綏善恨恨地道:「你們這些狗官,平時欺壓我們布魯特人,老子都忍了,沒想到你敢算計到老子頭上。我蘇蘭奇原不想反叛,如今可是你們逼著老子造反。老子放你回去,給斌靜送信。就說布魯特人要取他狗頭。」說完,將綏善扔在地上。

  蘇蘭奇趕回本部,天已大亮。那蘇倫德等不到他父親,已帶部分軍馬投張格爾去了。蘇蘭奇只得仰天歎道:「莫非這都是天意。」當即也率起二千軍馬追趕兒子去了。

  張格爾已將英人為他訓練的五百浩罕兵悄悄集中到安集延。如今又得了蘇蘭奇父子的三千軍馬,勢力已頗為可觀。立即挑起大旗,上用回文書寫「還我回疆」。中間是鬥大的「張格爾和卓」,誓師起兵。張格爾親率軍馬直趨伊裡克卡倫。

  那伊裡克卡倫跟境外隔著伊裡克河,卡倫對面的木橋是境內境外的唯一通道,張格爾率軍到了河邊,蘇倫德急不可耐,率五百騎布魯特兵沖向木橋。不料剛過木橋,對面高坡上突然一陣火槍、箭鴦射來,立即有四五十布魯特兵摔落馬下,其餘的嚇得轉頭就跑。蘇倫德一見大怒,單人獨騎飛馳而上,守卡清兵大驚失色,急忙一陣火箭射來,那坡前、橋頭的枯草忽拉一聲燒成一片火海。蘇倫德毫不在意,戰馬箭一般裹著一團火球沖入卡內。蘇倫德托起腰刀,一陣衝殺,猶如砍瓜切菜一般。清兵死傷過半,其餘四散逃命。原來那卡內只有百餘名清兵駐守,只因張格爾一路旗號招展,清兵早得了消息,一邊往喀什噶爾飛報,一邊做好了抵敵準備。

  蘇倫德雖然攻下卡倫,那座木橋卻被燒成灰燼。大隊軍馬一時難以通過。張格爾只得命人趕搭浮橋。一個時辰後,全部人馬才得以過河。

  張格爾過了河,便命軍馬飛速前進,直取喀什噶爾。

  八月的陽光火爆爆地燎人,更何況是午後。綿甯自乾清宮父皇靈位旁回到養心殿真是渾身困乏,四肢無力,幾經折騰,哪有心思完全靜下心好好休息。直到今天,一顆忐忑的心方慢慢落下,一切都按照自己預計的目標進行,雖然小有波折,大事差點壞在托津、戴均元這兩個老東西手裡。一心想這二人,綿寧不免一陣惱怒,涼汗又浸上額頭。必須自己先行一步,否則……想至此,綿寧禁不住心頭一喜,輕輕呷一口禦茶,伴著茶的清香,綿寧感覺輕鬆了許多,信步向內屏走去。

  一個踉蹌,綿寧差點和一人撞個滿懷。「大——」,膽字音未落,「奴才該死,奴才該死,」那人急忙跪下謝罪。綿甯低頭一看,原來是個女嬪。

  「慌慌張張,有什麼急事?」

  「常公公說皇上到這兒了,特讓奴才來服侍皇上。」

  皇上,儘管這個詞綿寧已聽了幾十遍了,現在聽起來仍覺得新鮮、心爽,特別是出自一個女子嬌滴滴的口。微帶慍怒的臉馬上緩和了。

  「快起來吧。」

  「謝皇上。」

  隨著女嬪慢慢站起,一股青春期少女的清香旋起,皇上無意掃視一下,但那目光就無法移去,玉一般的脖下,那對高高聳起的乳峰似乎要刺破薄薄的絲紗而出。雖然皇上對於漂亮的女人早已如家常便飯,此時,也抑止不住那股無名的火焰上躥。

  「你是服侍先皇的?」

  「是的,不過奴才剛被選進宮不久,對於宮中諸事尚不太熟,請皇上恕罪。」

  皇上一句話也不講,慢慢向她走近,輕輕把手伸出,在她那凝脂般的香腮上捏了捏,柔聲問道:「叫什麼名字?」

  「回皇上,奴才叫綺兒。」說著,知趣地用手撫摸著皇上的胳膊,給他把長長的袖子卷起。

  皇上睜著火辣辣的雙眼看著眼前的禦榻,想著父皇不知在此做過多少風流韻事,而現在,這一切都是我的,自己從此主宰這裡的一切,想著,將綺兒挽進帳內……

  「哦,哦……哦」皇上夢中驚呼著。

  「皇上,皇上,皇上請起!」綺兒早已醒來,她不敢離去,也不敢驚醒沉睡的皇上,直到皇上夢中驚叫,綺兒邊喚醒皇上、邊給他擦汗。

  「朕做了個惡夢,夢見——」話到嘴邊卻又收了回去。綺兒服侍皇上起來,此時已是未時,太監來報,有軍機大臣托津來見,說有要事奏皇上。

  皇上帶著夢中的謎團來到禦書房,托津立即跪下,將一堆卷宗呈上,說一共有三道急奏從西北邊疆傳來,新疆發生叛亂。

  道光皇上急忙把急奏仔細看了看,再聯想到夢中的情況,心頭一陣發愣,微微歎一口氣,馬上又恢復鎮靜,又試探的口氣問:「托中堂,你對此事有何看法?」

  「回皇上,臣以為,先皇剛剛龍馭上賓,皇上初登大寶,張格爾馬上發動叛亂,可見他的叛心已久,應以重兵征討,一舉殲滅,否則將會導致邊疆各部紛紛興兵,脫離我大清,不知皇上對此有何禦策?」

  道光對此不置可否,只是淡淡地說道:「張格爾叛亂之心可能蓄謀已久,但邊疆大臣是否正確處理各部關係?是否盡心盡職地為朝廷辦事,朝廷內的大臣又如何呢?是否也有人對朕不服呢?」道光仿佛無心地說著,又不時瞟一下托津。

  本來在皇位繼承上有過一絲誰也無法點破的芥蒂,托津早就後悔自己尚不夠明智,這時原打算討好一下初登基的道光,不想竟碰上這一個軟釘子,內心一陣發涼,一向寬厚仁慈、溫文爾雅的二阿哥在托津心頭模糊了,那影子也越來越遙遠。

  「皇上,老臣只是信口雌黃,沒有細細考慮,請皇上息怒。」

  「朕一向信奉寬容和善,用仁慈治國,怎能為一點小事就責罪老臣呢?朕是希望朝中眾臣都能盡責盡力,協助朕治好大清天下,都能理解朕的寬厚之心。」道光和藹地笑笑,扶起又跪下的托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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