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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四


  太陽汗未能說服汪古部參戰,曾一度氣餒。不過,他現在並不覺得自己勢單力孤,因為鐵木真在東部草原上的一些對手帶著殘兵敗將投靠了他,為他出謀劃策,給他打氣。他們去年借王罕的克烈部軍隊未能消滅鐵木真,這次決心借太陽汗強大的乃蠻部軍隊與他再決高低。這些人主要有劄答蘭部的劄木合、篾兒乞部的脫裡脫父子、克烈部的阿鄰太石、斡亦剌惕部的忽都合別乞,還包括朵兒邊、塔塔兒、合答斤、山只昆等部的殘部。他們一起為太陽汗壯膽助威,太陽汗自覺穩操勝券。當鐵木真的軍隊推進到撒阿裡草原時,太陽汗親率乃蠻大軍越過阿爾泰山,前進到杭愛山山區,安營紮寨。

  雙方幾乎同時向各自的前方派出了搜索小分隊。

  在一次搜索小分隊之間的接哨戰中,乃蠻人捕獲一匹鐵木真的士兵騎的戰馬。這是一匹淺褐色的瘦馬,乃蠻軍以為鐵木真的所有戰馬都疲憊瘦弱,不免暗自慶倖。

  現在,鐵木真的部隊與太陽汗的軍隊逐漸靠近,兩軍對壘。鐵木真的部將朵歹扯兒建議實施疑兵之計,迷惑太陽汗,給乃蠻軍製造混亂,然後乘亂進攻廝殺。他對鐵木真說:

  「我軍在數量上居劣勢,且長途行軍,人困馬乏,不宜馬上投入戰鬥。我軍應在撒阿裡原野紮營,稍事歇息,待人馬體力恢復,再戰不遲。我軍白天宜散開隊形,並多立假人于原野上;夜裡,每人點燃五處篝火。這樣給乃蠻人造成我軍人馬勢眾的假像。太陽汗性格懦弱,久居深帳,未曾經歷過戰陣,見我軍人多勢眾,肯定不敢馬上進攻我軍。我軍正好抓緊休息,恢復體力,喂飽戰馬。然後,我軍可先擊潰其一線部隊,給太陽汗的大營製造驚惶混亂。我軍乘其混亂全線進攻。直取其中軍大營,揮舞大刀,任意砍殺。這樣,我軍可大破乃蠻軍。」

  鐵木真與其他將領認為朵歹扯兒的主意真是破敵的妙計。對蒙古軍隊來說,現在不宜馬上與敵交戰,而應想辦法避免與敵交戰,最好的辦法是用疑兵之計,阻敵提早發動進攻,眼下最要緊的是抓緊戰前短暫的時間,休整人馬,恢復體力,準備戰鬥。鐵木真下令依計行事,迷惑敵軍。

  當夜幕降臨時,乃蠻軍的警戒部隊從杭愛山上驚恐地發現,遠處的撒阿裡原野燃起無數堆篝火,多於天上的繁星。他們立即向太陽汗報告了這一異常情況。

  太陽汗懷疑蒙古人的後續部隊抵達撒阿裡原野,兵力開始增加。他主張實施戰略退卻,引誘鐵木真的部隊追擊,待其追得人困馬乏時,轉入反攻,擊敗蒙古軍。

  太陽汗的戰略構想也許是制敵的妙計,但是,他的兒子屈出律(又作古出魯克)和部將豁裡速別赤對撤退的計劃嗤之以鼻。他們認為太陽汗深居宮中,未經戰陣,懦弱畏縮。

  豁裡速別赤當面挖苦太陽汗:「早知可汗如此怯懦,還不如讓古兒別速妃來統帥大軍!」

  太陽汗惱羞成怒,決心豁出去,與鐵木真決一死戰。他對諸將說:「生死勞逸,命中註定。今日,我軍只有拚死一戰,沒有退路,望諸將奮勇殺敵立功!」

  次日,太陽汗命令部隊渡過鄂爾渾河,推進到杭愛山東段的納忽山嶺,把中軍指揮部設在納忽山嶺,然後派出幾路人馬深入察乞兒馬兀惕(今蒙古國哈爾和林西北),逼近鐵木真的軍隊。

  鐵木真的人馬經過一天一夜的休整,體力恢復,士氣大振。鐵木真命令哲別和忽必來指揮先頭部隊,勇猛衝擊,打垮了太陽汗作試探性進攻的幾路人馬,迫使他們撤出察乞兒馬兀惕。

  鐵木真知道太陽汗已率大軍越過杭愛山主峰,進抵杭愛山東段,準備對自己發動大規模進攻。他知道大戰馬上就要爆發。鐵木真決心主動進攻,奪取戰場主動權。他把所有部隊編成進攻梯隊,準備戰鬥。他自率先頭突擊部隊,令其大弟合撒兒指揮中軍,小弟帖木格率預備隊殿后,依次向納忽山嶺逼近。

  鐵木真與諸將約定,這次進攻乃蠻軍隊,將採取「進如山桃皮叢,擺如海子樣陣,攻如鑿穿而戰」的戰術原則。也就是說,自始至終,必須向敵陣前後派出精騎哨馬,偵察敵軍動靜虛實,並及時回報大軍;全軍分進合擊,機動靈活,從四面八方對敵進行包圍;先頭突擊部隊輪番衝擊敵陣,像用鑿子攻木一樣,從敵陣一點實施突破,達成突破後,長驅直入,直取敵軍中軍,全面衝垮敵軍隊形,裡應外合,進行剿殺。鐵木真這次運用的新戰術確實勢不可擋。太陽汗的將士馬上就領略到了這種戰術的厲害。

  太陽汗把全軍部署在納忽山嶺,準備利用有利地形,居高臨下,對敵實施俯射俯衝。

  不過,這時,反復無常的劄木合,就像上次在合蘭真之戰前給王罕、桑昆幫倒忙一樣,給太陽汗幫倒忙。當蒙古軍隊排成進攻隊形浩浩蕩蕩地衝殺過來時,他在本來就軟弱動搖的太陽汗面前,極盡誇張之能事,逞敵人的威風,滅自己的志氣。

  據蒙古史詩記載,太陽汗看到鐵木真的先頭突擊部隊向山前逼進,便問劄木合:

  彼驅我前鋒兵將,
  有如群狼之驅群羊,
  直逼牢圈柵欄,
  是何等之人耶?

  劄木合好像站在鐵木真一邊一樣,洋洋得意地答道:

  此我鐵木真安答兮,
  所養兇猛之四狗。
  平日系之索鏈兮,
  戰時喂之以人肉。
  此四狗之為狀兮,
  兇猛頑強無敵手。
  額為青銅額兮,
  口為鐵鑿口。
  舌如錐樣尖兮,
  心是鐵鑄就。
  馬鞭利如劍兮,
  所向風雲吼。
  渴飲白露可度日兮,
  奔馭狂風任自由。
  爭戰廝殺是其喜兮,
  生吞活剝食敵肉。
  此時各脫所系鏈兮,
  饞涎已滴順嘴流。
  者(哲)別、忽必來已催馬至兮,
  速別額台(速不台)、者勒篾(蔑)不落後。
  欲知彼等何許人兮,
  此乃鐵木真之四狗。

  劄木合把鐵木真的四路先鋒形容為對主人忠心耿耿的家狗,對敵人生吞活剝的瘋狗,結果使太陽汗不禁毛骨悚然。太陽汗下令一線部隊收縮防線,放棄山前陣地,避開鐵木真像瘋狗一樣吃人肉的四路先鋒。鐵木真見太陽汗的部隊放棄山前陣地,縮短防線,正好有利於己方包圍,便下令全軍散開隊形,把納忽山嶺團團圍住。

  太陽汗忽然發現,有幾路蒙古軍繞向山後,似欲進行包圍,便又問在旁觀察的劄木合:

  彼有如晨放之駒也,
  似已咂其母乳而繞其母而戲也。
  彼狂奔揚塵而至者,
  是何等之輩也焉?

  劄木合在合蘭真之戰前見過當時給鐵木真打頭陣的兀魯兀惕和忙忽惕氏軍,應聲答道:

  此乃兀魯兀惕之人也,
  忙忽惕之民也。
  彼驅手持刀槍之武士,
  似驅獵物于林也。
  彼奪武士帶血之刀槍,
  騎于武士之身也。
  既騎武士之脊背,
  即手刃武士之頸也。
  既殺持械之武士,
  複掠其資財以奔也!

  劄木合如此誇張形容,使太陽汗放棄了俯射山腳下敵軍的機會。此時,鐵木真的部隊進抵納忽山山腳下,將不得不實施仰攻,正好是乃蠻軍組織弓箭手俯射的有利時機。但是,太陽汗聽了劄木合的話,心虛,下令全軍繼續往山上撤退。

  當乃蠻軍撤到半山腰時,太陽汗停下來又問劄木合:

  繼彼等之後,
  為餓鷹之捕食而來者,
  是誰人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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