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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二二


  曹操回來後,把見韓遂之具體情形告訴賈詡,賈詡笑而不語。過了兩天,賈詡對曹操說:

  「馬超只有匹夫之勇,不識機密。現在他已經有些懷疑韓遂,今丞相再修書一封予韓遂,韓、馬必自相殘殺。」

  曹操驚問:「何以見得?」

  賈詡道:「丞相寫信給韓遂,說幾句兩軍議和之事,並回請韓遂來我營中歡敘。但須在議和等要緊事處,故意塗改,如此一來,馬超自然要與韓遂火拼。」

  曹操大喜,於是照賈詡之計修書一封,又令於禁送去,徑直到韓遂營中。

  于禁走後,馬超得報,便來韓遂營中,向他索書觀看:但見凡在兩軍議和要緊處,皆有塗改之跡。心下生疑,就問:「信上如何有多處改抹糊塗?」

  韓遂回答:「原來就是如此,不知何故。」

  馬超勃然變色,圓睜雙目,怒道:「豈有以草稿送人的說法?必是叔父怕我知道曹操與你密謀的詳細言語,先行塗改了。」

  韓遂吃驚道:「賢侄萬勿誤會。莫非曹操真是把草稿誤送了過來?」

  馬超冷笑道:「曹操何其精細的人,怎會出這種差錯?況且以他之才,登高必賦,慣會橫槊吟詩。短短一封信函,又何用先打草稿?叔父何必這般做作?我雖用兵犯錯,但與叔父並肩齊心,力殺外賊,叔父豈能忽生異心?」

  韓遂長歎一聲,說:「賢侄若定要疑心於我,而我又確實早已提出過與曹操議和,我也無法。只有明日我去陣前賺得曹操出來說話,你緊跟於我身後,懷藏短刃,一刀將曹操刺殺了,才知道我的心!」

  馬超正色道:「若真如此,才見叔父真心!」

  次日,韓遂與馬超輕裝來到曹操營前,只見諸多將領,侍立曹操左右。韓遂拜過曹操,說:「應丞相之盛情,前來一敘;吾侄馬超,久慕丞相英名,瞻仰心切,韓遂未得允可,帶他輕裝來拜,尚祈見容。」

  誰知曹操視而不見,聽而不聞。良久,才說:「既然馬超同來,約我敘舊,便有礙眼之人,說話難以投機,豈不無趣?我今天頗覺力乏,韓將軍不妨先回,改日再圖一醉吧。」

  韓遂十分窘迫,不知所措。馬超見群雄環侍,知不能得手,「哼」了一聲,沖出帳去。韓遂只得跟隨。

  回了營寨,馬超悶悶不語,韓遂在帳中來回踱步,突然站定,說:「曹操真是奸猾呀!他來營中與我敘舊,勾肩搭背;修書予我,故意塗改;見你我同往,又推說有你在不敘舊,凡此種種,賢侄,不都是明顯地挑撥離間我們的關係嗎?」

  馬超抬起頭,想了一陣,若有所動。

  正當此時,忽有楊秋闖進帳來,大叫:「事情不好了,曹操剛才下過來戰書,翻臉不認議和之事!」

  韓遂、馬超二人俱吃一驚。半晌,馬超瞪了韓遂一眼:「哼,若曹操真是為了間離我們的關係,他只等你我火拼便是了,又何必翻臉來與我們硬打一仗?叔父究竟和曹操有些什麼藏頭露尾的鬼名堂,馬超向來忠耿,卻是猜測不透了!」

  韓遂也怒道:「明日我們共拒曹操,你就知道了,我韓遂是否是忠耿之士!」

  馬超冷笑一聲,沖出了帳門。

  楊秋呆立當場,一時作聲不得。

  良久,韓遂一聲長歎:「唉,曹操,你要弄得我軍指揮不一而為你所滅,這一招,可是比我內部火拼,又是毒辣多了!咳……」

  楊秋呆立片刻,也出了營帳,找馬超去了。

  曹操就這樣依西征總參謀賈詡之計,為馬超和韓遂設下了這個絕妙的圈套。自此,馬超與韓遂各懷其胎,所屬部將也意見不等,各有所偏,以至關中軍在佈陣上漏洞百出,並且喪失了協同作戰的可能。因此,曹操見時機成熟,便開始了與關中軍的大會戰。

  第一天,曹操見關中軍在各部力量相互牽制的情形下已無多大的戰鬥力,就故意派于禁、樂進率兵力較弱的輕騎軍向對方衝擊,只許敗不許勝。關中軍本已無心死戰,但見曹軍竟如此力弱,吊起的心便又放了下來,志氣更為鬆懈。約過了一個時辰,曹操才派精銳的重騎兵、虎豹騎、親衛軍,由徐晃、夏侯淵、許褚等將率領,只許勝,不許敗,曹操也親自督戰,一舉衝擊對方。只一刹那,便擊潰了關中大軍,馬休、李堪兩位大將當場被殺。唯主將馬超、馬岱和韓遂,梁興和楊秋拼死力戰,奪得生路,各自望西,向涼州投去。大將程銀,也死戰得逃,奔漢中投張魯去了。

  至此,曹操西征關西的戰事告第二個段落。

  冬十月轉眼即到,曹操再接再厲,冒雪北進,揮大軍進入長安城。這是自董卓之亂以來,長安首次重歸中央政府的管轄。但曹操在這裡卻並沒有歇息兵馬。他想,整個北方的平定統一,至此可以說是完成了百分之九十以上。可就是那看起來似乎不起眼的百分之十,也畢竟是一個殘缺。因此,他不願鬆懈,準備繼續北征。

  一日,開宴同慶關中已定,眾文武官員紛紛暢談豪飲。將至酒酣,夏侯淵叫道:「俺今日得勝,在此飲酒作樂,想那馬超、韓遂、梁興、楊秋之輩,此時也定在飲酒,豈不氣煞人!」

  賈詡笑道:「夏侯將軍此言差矣。馬超之輩的飲酒和夏侯將軍的飲酒,大不相同:他們是借酒澆愁罷了。將軍何來怒氣?莫非是有意起兵,斬草而除根……」

  話未說完,徐晃站了起來:「賈先生所料不差。剛才我與夏侯淵言及楊秋之流居在長安之北和以西之地苟且偷生,實覺不能容忍。因此,欲要同其北征,剿滅餘孽!不知賈先生有何高見?」

  賈詡望了曹操一眼,說:「現楊秋在北,馬超、馬岱、韓遂、梁興在西,程銀已歸張魯,北方楊秋力單勢薄,可先行剿滅。徐將軍與夏侯將軍可提兵北上,滅了楊秋。」

  曹操聽完幾人的對話,深以為然,便說:「楊秋之患,夏侯淵與徐晃兩軍,足夠蕩平。我大軍盡可在長安休養幾日,便可回師。如今大雪寒天,楊秋可能不會料到我軍冒雪北征,我欲親率夏侯淵與徐晃兩部,給他以出其不意的打擊。」

  於是,定了計議。眾將官複又暢飲,至醉方散。

  過了兩天,曹操親率夏侯淵、徐晃,領兵兩萬余騎,冒雪北上。行了一天半,抵達楊秋所據的安定郡。

  楊秋聞報大驚,急與安定守將劉太蔔上了城牆,倚樓而望。但見曹操大軍在離城門十裡之外的谷地中下寨,旌旗被雪,鎧甲如銀。

  楊秋深以為憂。劉太卜見楊秋愁眉不展,便道:「自古以來,所謂兵來將擋,水來土掩,我看曹操遠至,士兵必多寒凍之人,不如趁他未立穩腳跟,你我率軍衝殺,說不定能建奇功!」

  楊秋沉默了半晌,說:「曹操頗富計謀,而這次來的夏侯淵與徐晃,也都英武難敵,我算來想去你我營中,似乎還沒有誰能夠勝過他二人。此時衝殺一番,也可能真能建立奇功,但也可能遭到不測。

  「現在天氣冰寒,再往後,更是凜冽。我安定城中,糧草豐足,衣食富裕,若堅壁不出,足可支撐數月之久;而曹操遠至,戰線漫漫,其糧草必然短缺。就算他不斷從長安押運解送,也頗花氣力。況且天氣將更為寒冷,我死守此城,他若久攻不下,士氣受制于天氣,必然退兵。

  「最後,就算他執迷不悟,硬要與我對峙,數月之中,我們也可設法聯絡隴西涼州的馬超、韓遂等軍,以及馮翊郡的梁興,促其夾擊曹操,我軍再從城中殺出,豈不為妙 ?」

  劉太蔔聽言,說:「楊兄之言,雖然有理,但若連一次都不衝殺曹操,就龜縮不出,我不甘心。你若不去,我自領本城守軍,趁曹操陣腳未穩,殺他一陣。」言罷,怒氣衝衝而去。

  楊秋無奈,只得跟隨太蔔出馬。出得城來,太蔔揚鞭催馬,舞刀直奔曹營。卻見曹軍早已布好陣勢,大軍之前當中一人,正是曹操,左右二將,勒馬相侍,正是夏侯淵與徐晃。

  曹操見了楊秋,卻識不得劉太蔔,便哈哈大笑三聲,喝道:「楊秋,敗軍之將,大勢早失,卻作這無用的負隅頑抗!我看你也非平庸之輩,何不趁早見機,獻出安定,尚可免去死罪。」

  楊秋尚未答話,早惱了旁邊的劉太蔔。太蔔一手提刀,一手戟指而罵:「曹操老匹夫,你力不敵我關西大軍,採用卑劣奸計,挑離我軍,方才得逞雌威。今日來到我安定境界,休得再放言誇談。我安定守將劉太蔔誓取你的狗頭!」罵畢,率左右偏將,一名周若止,一名範坤,直取曹操。

  曹操大怒若狂,對夏侯淵與徐晃喝叫:「小子猖獗,二位將軍與我立馬斬來,消我心頭之恨!」

  夏侯淵與徐晃不等曹操說完,早已雙騎馳出,迎戰太蔔等三人:夏侯淵接了劉太卜,徐晃攔住周若止、範坤。那周若止使一枝長槍,範坤舞兩隻短劍,一長一短,與徐晃的雙斧鬥在一起。

  鬥到十餘回合,那邊夏侯淵神威顯露,劉太蔔漸感力怯。早有楊秋馳來,挺槍加入戰鬥。於是,變成了關西二將圍攻曹軍一將的局面。

  鬥到五十余回合,徐晃瞧得分明,以左斧擋住範坤雙劍,右斧卻撩下周若止遞來的長槍,然後又突地翻轉刃口,從下自上,一斧劈在他的胸膛之上。周若止大叫一聲,死于馬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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