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八九


  曹孟德終於止住了大哭,幽幽地對幾位幕僚說:「各位的年紀都和我同輩,只有郭奉孝年紀最輕,我本要將後事託付與他,想不到他竟早早地離我而去,真令我心腸崩裂啊 !」

  探馬呈上郭嘉遺書,曹孟德拆視,看完之後又大哭起來。

  由於袁氏兄弟逃奔遼東太守公孫康處,眾部將都勸曹孟德乘勝追擊,連公孫康一起解決。曹孟德目無表情地說:「不必勞煩諸公之虎威,數日之後,公孫康自會送袁氏兄弟的頭來。」眾人莫名其妙。

  果然沒過多久,公孫康遣人送來袁熙、袁尚的首級,眾將大驚,都說丞相料事如神。

  曹孟德重賞來使,並封公孫康為襄平候左將軍,雙方簽訂和約。之後,曹孟德向大家宣讀郭嘉遺書:

  「今聞袁熙、袁尚往投遼東,明公切不可加兵,公孫康久畏袁氏吞併,二袁往投必疑。若以兵擊之,必促成並力以迎敵,急不可下。若緩之,公孫康及袁氏必相自圖,其勢然也。」

  大家唏噓不已。

  曹孟德感郭嘉之功,設置靈位祭拜。之後,令人扶郭嘉靈柩回許都安葬。郭嘉英年早逝,享年三十八歲。

  建安十二年十一月,北征大軍回到前進基地易水河畔。「風蕭蕭兮易水寒,壯士一去兮不復還。」

  當年,燕太子丹派荊軻懷揣匕首去刺秦王,就是在這易水河畔訣別燕國和親人。曹孟德正站在這裡,不過,他不是在懷念那個勞而無功白送性命的荊軻,而是在懷念那些把魂留在北方廣袤的原野上的將士們。

  曹孟德在易水河畔重新編組,並加強部署北方的防備。袁氏的勢力總算連根拔除,不論實質上或名義上,幽、並、青、冀四州已完全納入許都政權的體系中。

  這一年,曹孟德五十三歲。這一年,距離他在陳留舉兵、白手創業只有十八年。

  ◎第二十章 控建玄武湖 贖回蔡文姬

  曹孟德回許都的第一件事不是去覲見漢獻帝,而是去看望從胡地歸來的蔡邕之女——蔡文姬。

  文姬已同陳琳一道回許都很久了。前朝老臣聞之是蔡大學士之女,紛紛前來問候。尤其是孔融及曹氏兄弟。他們既感興趣于文姬傳奇般的不幸遭遇,更仰慕文姬的文學才華。兩兄弟索性將文姬安排在曹府中居住,連漢獻帝也兩次駕幸曹府,慰問文姬。

  文姬儘管孤身一人,但回到漢地,那每一張面孔都令她感到熟悉而親切。十二年了,朔漠在她腦子中的形象是那樣深刻,蔽天的黃沙,怒號的狂風,充滿膻腥味的帳篷……這一切是不可能輕易忘卻的。

  友善的人們離去,特別是文學才子們離開自己的住宅,文姬便一下子覺得夜色是那般濃重而漫長。這個時候,當許都城的一切都回復寧靜的時候,她就想起兩個兒子。

  「媽媽,你要走嗎?」大兒子有一天跑進帳篷,抱住她的雙腿,她撫著兒子微微捲曲的頭髮,沒有回答。兩三歲的孩子如何理解母親啊。小兒子生下不到一個月,此時正在懷中吮吸她的奶頭,另一隻手在輕輕摩挲她的另一個乳房。大概是常吃馬奶和牛羊的緣故吧,她瘦弱的身子居然能分泌著那麼多的奶水,她的兩個奶子雖然不大卻是那麼豐滿、鼓脹,奶頭棗核似的,在兒子貪婪的吮吸下,奶水如涓涓細流注入了幼小的生命之中。左賢王來到了她的身邊,他已經知道她即將離開胡地,與這個漢家女子共同生活了十二年,他的感情似乎被馴化了,他經歷了極度的痛苦以後已能克制自己暴戾的脾氣。作為南匈奴的左賢王,呼汗耶單于有數不清的妃子寵妾,在她們身上,他只感到一種生理上的滿足,一番歡娛之後就什麼也沒有了。他愛文姬,這個漢家女子一舉一動都好看,連她流眼淚的時候都比那些只曉得用身子取悅于他的妃子們好看。他把她當著神,小心地呵護她,儘量使她露出笑容。每當陣雨之後,遼闊的草原經雨水洗濯是那般地清新爽目,他總是將她扶上馬,他抱著她在草原上馳騁。對於夫妻之間的那種事,他從不強求,只有當她需要的時候,他才小心翼翼地愛撫她,動作輕柔得不像躍馬揮刀的胡人,一旦她感到了滿足,他就停止動作,壓抑著強烈的本能。

  他把她當著小鳥一樣庇護,他從不允許任何人傷害她。一次,他那忠實的將領呼延和贊,趁他不在的時候突然到她身後,也許是文姬那種美麗是任何一個胡家女子不曾具備的,這個將領一下子抱住她,瘋狂地摸她的奶子,正好被呼汗耶單于撞見了,他什麼也沒有說,只那麼一刀,那將領的腦袋就滾下地來。

  對胡人丈夫,文姬不能不說沒有感情。同眠共枕十二年,他對她是那麼柔順,漢人想像不到的柔順。作丈夫,他是夠格的。可文姬一想起漢家兄弟被殺戮,漢家女子被蹂躪的情景,她就對他的感情一下子冷卻了許多。她親眼目睹了在被擄往胡地的路上那慘痛的一幕:幾個胡人騎兵將一個十六七歲的漢家女子按在荒坡上,那女子的衣裙被扯得像破爛的旗幡,幾雙大手爭著撕扯漢家女子紅色的褻衣,然後拼命的揉女子剛長熟的奶子,用嘴巴去咬女子櫻桃般的奶頭,最後幾個胡人騎兵扒下女子的裙子,淫笑著摸那女子的下身隱私處,那女子哭喊著,掙扎著,最後發出一聲撕心裂肺的尖叫……那一年,文姬十六歲,丈夫衛仲道才死了半年。

  多少次,她獨自走出氈房,在夜色中彈起心愛的琵琶,幽怨的琴聲如泣如訴,向遙遙無際的大漠,向重山複水講述自己不幸的命運和難以向人傾吐的痛苦。

  文姬滿以為今生今世已永遠不可能回到那生她養她的土地了,她失望過,乃至絕望過,但看到兩個兒子,那頭髮微微捲曲,非常英俊的大兒子,那還在懷中吮吸自己奶頭的小兒子,她又有了生之依戀,他們畢竟有一半的血是屬￿她啊。

  丞相的那封字裡行間充滿了關懷和慈父之愛的信,又打亂了她好不容易才平靜下來的心境。終於,她還是把那封信抖抖索索地交給了丈夫。他先是目瞪口呆,隨後竟然大哭起來。她還是第一次看見這個粗獷的男人哭,她也哭著撲向他的懷中。仿佛那就是生離死別,他第一次那麼瘋狂地吻她的嘴唇,舔她的鼓脹的奶子,捏她的奶頭,然後揭開她的裙袍,像新婚之夜無知的莽漢。之後,他偎著她的身子,他的頭伏在她的兩個乳房之間。她第一次那麼動情地撫著那頭卷髮,陡然生出一種柔情和憐憫。

  他只提了一個要求:他要留下兩個兒子。文姬看他可憐巴巴的樣子,咬咬牙登上了丞相派來接她的車轎。

  回到漢家,回到許都,她雖然沒有家,但她仿佛就在自己的家中。陳琳像了兄長一般待她,這一點在返回許都迢迢的途中她已感受到了。而丞相的兩個公子卻把她當作大姐姐一般,她和他們一起談文學,談屈原、宋玉、賈誼、劉向、司馬相如、卓文君,一直談到當今的文學鉅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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