曹操(4)_學達書庫

四

　　公元174年（熹平三年）剛及20歲的曹操，被地方上作為「孝廉」推舉，任為郎。不久，提升為洛陽北部都尉，負責京城北部的治安。尉是維持治安的官吏，比縣令低一級。洛陽有南北東西四部，每部設尉一人，尉的官品很低。

　　洛陽，是東漢王朝的京城。此時又值王朝末期，朝廷腐敗已極。作為京城，這裡，四方會集，五方雜處，豪貴很多，社會治安很亂。尤其到夜間，一些豪強子弟和地痞流氓，串街走巷，敲詐勒索，強壓民女，無惡不作，把洛陽城搞得烏煙瘴氣。派了分管治安的都尉一般都只會欺壓老百姓，對豪門貴族，從不敢動一根毫毛，有時甚至同他們互相勾結，狼狽為奸。

　　曹操擔任洛陽北部都尉後，年輕氣銳，很想有所改革，為百姓除害，幹出一番事業，樹立自己的名譽；加上家中又有後臺，便放手幹起來。他上任的第一天，就命令工匠把年久失修的都尉衙門粉飾一新，又下令連夜趕造五色棒（木制棍棒刑具，上塗青、赤、黃、白、黑五種顏色。古時以五色代表五域四方）。十余根懸掛在都尉衙門大門兩側，同時張貼告示，禁止夜行，還特別寫明：「有犯禁者，不避豪強，皆棒殺之。」

　　夜禁令一出，街頭巷尾議論紛紛。有的說，這下夜裡可以睡個安穩覺了；也有的說，這只不過是新官上任三把火，做給人看的。至於那班作惡多端的豪門貴戚，則根本不理什麼夜禁不夜禁，小小都尉在他們眼裡根本就不算是個官，夜裡他們照樣明目張膽地在街上胡做非為。禁令頒佈了好幾天，治安仍不見好轉。

　　人們開始心涼了，說，天下烏鴉一般黑，哪會有什麼改進。曹操手下的衙役們，遇到豪強子弟，為非作歹，也是見慣不怪，常常是大事化小，小事化了，瞞著曹操不敢稟告。

　　一天，曹操決定親自夜巡。他帶幾名巡官和十幾名兵丁，繞過白馬寺，來到豪門貴族居住最集中的街上。走著走著，忽見一個頭戴烏紗帽的乾癟老頭匆匆走過大街，後面還跟著兩名家丁。老頭在一家民房跟前站住了。家丁上前敲門：「開門，開門！」屋裡沒有動靜。家丁大聲喊叫：「快開門，老爺駕到，還不快出來迎接！」屋裡仍沒有聲息。只見家丁猛地一腳「哢嚓」一聲，大門被踢開了。老頭和家丁一湧而進。

　　一會兒，屋裡傳來婦女的哭喊聲。

　　這一切，曹操看得真真切切，他憤憤地下令：「快把那人抓來！」

　　一會兒，一位巡官回來悄聲稟告：「大人，那位老爺我們惹他不起，抓了他，只怕」

　　曹操一問，方知那老頭是宦官蹇碩的叔父。蹇碩當時很為漢靈帝所寵信。他叔父便依仗權勢，為所欲為，京城裡誰也不敢碰他一碰，曹操心想今日放過這種人，日後怎能做到令出必行！決心一下，就斬釘截鐵地下令：「不用怕，立即帶走！」

　　第二天清晨，北部都尉衙門前，人頭攢動。當人們得知蹇碩的叔父被抓了起來，都想來看看這位年輕的都尉如何處置這位老爺。兵丁把蹇碩的叔父押到衙門前。曹操站在臺階上喝問：「你知罪不知罪？」

　　老頭抬頭看了曹操，見這陌生都尉是個年輕人，不由得冷笑了一聲，反問道：「請問你知罪不知罪？」

　　曹操氣得火冒三丈，他指著門旁懸掛的五色棒，喝道：「你看清楚，這是什麼？」

　　「這是小孩子耍的玩藝兒。」老頭不屑一顧地應道，他料定這個芝麻小官不敢把他怎麼樣。

　　曹操向四周掃視了一眼，只見圍觀的人群都在注視著自己。「打！重重地打！」曹操大聲喝令。話音剛落，幾根五色棒向蹇碩的叔父劈頭蓋臉地打去。不一會兒，他就像條死狗似地癱在地上，一動不動了。

　　圍觀人群立即活躍起來。

　　小小的北部都尉棒殺了皇帝身邊的大紅人的叔父，這消息，一傳十、十傳百，很快傳遍了全城。老百姓無不拍手稱快，地主豪強和紈絝子弟也不得不收斂行跡，至少不敢在曹操管轄的地區違犯禁令了。

　　但是他們對曹操卻恨之入骨，把他視作眼中釘，一心想把他搞掉。可是曹操在宮中也有靠山，再說一時又抓不到他什麼把柄，暫時沒法動得了他。於是，這夥人就用了一條詭計：明褒暗降，調虎離山。他們在靈帝面前誇獎曹操很有才能，治理洛陽北部有功；並且在宦官集團的子弟中，像曹操這樣特出的人才的確不多見。大家一致稱讚他，保薦他。於是，很快，在熹平六年（公元177年），曹操被調到遠離洛陽的頓丘（河南省清豐縣西南）去當縣令了。這時他才23歲。不久，又被朝廷征拜為議郎，回到洛陽。濦強侯宋奇也被殺。曹操受到牽連，被免去官職。

　　免官以後，曹操回到故鄉譙縣閒居了一陣兒。在公元179年，25歲時，娶了歌女出身的卞氏為妻。

　　公元180年，光和三年，六月，漢靈帝命令公卿推薦能通《尚書》、《毛詩》、《左氏》、《谷梁春秋》者各一人，拜為議郎。曹操因為能明古學，第二次被徵召，拜為議郎。議郎，在郎官中地位較高，但不擔任實際政務，專門給皇帝提供意見，論列是非。當時朝政昏濁，奸邪充塞，皇帝為宦官、貴戚所包圍愚弄不知下情。漢靈帝建甯元年（公元168年），靈帝剛當皇帝，當時的最高統帥（大將軍）竇武是外戚集團的首領。他與皇帝師傅（太傅）名士陳蕃共同謀誅宦官，結果反為宦官先行下手所殺。到公元181年，事情過去了10多年，身為宦官後代的曹操卻上書靈帝，言辭激切，為竇武、陳蕃申訴：竇武等人很正直，卻被謅害。壞人充塞朝廷，好人進身的道路被阻塞了。

　　這次上書雖不能被漢靈帝所採納，但由此可以看出曹操已經背離了他祖上所從屬的最腐朽的太監集團，這跟他當初做洛陽北部都尉時，殺死太監蹇碩的叔父一樣，顯示出曹操年輕時的革新政治的思想。

　　這一年曹操27歲；孫權、諸葛亮剛剛出生；孫策、周瑜才7歲；劉備25歲。日後逐鹿中原，建立霸業的英雄們，年齡還小，宏圖待展，人生的大戲尚未上演。

　　公元182年，光和五年，漢靈帝劉宏下詔：三公、部長，應根據人民輿論，檢舉政無治績且殘害人民的州郡長官與2000石以上官吏，三公（司徒、司空、太尉）、部長，貪戀祿位，不敢得罪由宦官子弟、賓客擔任的州、郡長官，儘管他們聲名狼藉，惡名昭彰，也不去過問；卻在邊遠的小郡中，挑選幾個素來廉潔公正的倒楣官員，共26人，提出彈劾。官員和百姓，紛紛到首都洛陽皇宮門口申訴。曹操對此很是氣憤，上書斥責三公所舉，專門回避權貴、親戚及其子弟，漢靈帝稍有感悟，責讓三府，把被免職調回洛陽的地方官全拜為議郎。此後朝廷政教日亂，豪猾益熾，多所謅害。曹操知道世道不可拯救，於是就不再向皇上獻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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