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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五九


  她湊近安德海,把自己那美不可言的胴體貼了上去。

  可安德海是個閹人,他沒有正常男人的那種欲望,若是在平日裡,他可以領略到妻子的渴望,便用他那在西太后那裡學來的一套過硬的指功使妻子滿足。可今天他實在是太興奮、太疲倦了,又加上剛才抽了幾口大煙,此時睡意正濃,他無心慰藉妻子。可馬大奶奶越想要,越得不到,心裡就越難受。

  馬大奶奶索性用些涼水把丈夫弄醒。安德海苦笑了一下,只好順從妻子。他拿出了「絕活」,慢慢地撫摸老婆,又用十指滿足女性的渴望,馬大奶奶沉浸在無比的歡樂之中。

  過了一會兒,馬大奶奶發現安德海一動也不動了,原來,他又睡著了。馬大奶奶正在享受之中,突然感覺不到丈夫的撫摸

  了,她氣急敗壞,十分惱火。自從出了京城,她一次也沒敢找過管家黃石魁,生怕安德海發現他們的關係。可今晚,她再也按捺不住了,一種強烈的欲望促使她大膽行事。馬大奶奶推了推丈夫:「當家的,醒一醒。」

  馬大奶奶搖晃了幾下,不見安德海醒來,她便放了心,輕悄悄地走出臥房,摸到了管家黃石魁的住處。她多麼希望馬上就得到一個真正男人的溫柔與體貼,她興奮地走到了黃石魁的門前。

  馬大奶奶剛想抬手推門,突然,她聽到裡面有動靜。

  這不是一般的響聲,是一種極有節奏的聲音,而且是晃動木床的聲音。這聲音,馬大奶奶太熟悉了,每次她與黃石魁銷魂落魄時,發出的總是這種聲音。幾分鐘後,一點響動也沒有了。再過幾分鐘,便傳來一個女人低低的抽泣聲,以及黃石魁的安慰聲:「好了,心肝寶貝,你別哭了,我心裡最疼得還是你。以後,每晚你都來找我,保管讓你快快活活。」

  那女人吃吃地笑了。馬大奶奶心想:「好哇,狗奴才,吃著碗裡的,望著鍋裡的,巴上了女主子還不滿意,今天又勾上了個丫頭。好大的膽子,看我不讓你們吃巴掌。」

  馬大奶奶剛想踢門進去,卻又聽得裡面的女人開腔了:「阿魁,你不曉得那潑婦多歹毒,她盡在老爺的面前說我的壞話,老爺總是偏袒她,以後還有翠兒的活路嗎?」

  馬大奶奶一聽這咒駡她的話,又是從小翠嘴裡說出的,更加怒不可遏。小翠本來就是馬大奶奶的「眼中釘」,這下更讓她難以容忍,這個「眼中釘」居然此時正躺在自己要找的男人懷裡詛咒自己,馬大奶奶的氣不打一處來,她非要撕碎小翠不可。

  馬大奶奶剛要大喊大叫,她的腦子裡忽然冒出一個念頭:「不行,這一喊叫起來,當然能置他們倆於死地,可是,萬一安德海追究起來,問自己半夜到黃石魁房前來做什麼,自己怎麼好回答?還有,只要小翠死,黃石魁萬萬不可以去死,留著他,以後還可以為自己服務。」

  想到這裡,馬大奶奶又悄悄地臥到了安德海的身邊。她見丈夫依然是睡得那麼香甜,自己剛才出去,他根本就不知道。馬大奶奶再也睡不著了,她輾轉反側,努力想出一個萬全之策來置小翠於死地。

  「哎喲,疼死我了。」

  馬大奶奶緊咬牙關,捂著肚子在床上直打滾,安德海從甜甜的夢中被驚醒。

  「心肝寶貝兒,你怎麼了?」

  安德海關切地問著老婆,可馬大奶奶只是直叫疼,就是不說話,安德海摸了摸她的額頭,一點兒也不燙手,又揉了揉她的肚子,越揉她越叫,安德海沒有法兒了。突然,他想到黃石魁那裡有治肚子疼的藥,二話沒說,徑直去找黃石魁。

  馬大奶奶笑了,她笑得好開心。她為了繼續演好這場戲,依然躺在床上叫著疼。

  安德海拍了兩下門,不見黃石魁來開門,只聽得屋裡一陣響動,好半天,黃石魁才拎著褲子來開門。

  「老爺,三更半夜的有什麼事?」

  黃石魁抖抖地問,安德海只覺得他有些神色慌張,但一心只想找藥,便沒有多問。

  「藥呢?你大奶奶肚子疼。」

  黃石魁忙去找藥,安德海坐在了床上,突然,他看到了一樣東西,這樣東西太熟悉了,此時也太刺他的眼了。一件粉紅色的小肚兜,這是在京城時,安德海為他的一妻一妾買的,兩件一模一樣,這兩天,老婆馬大奶奶正穿著它。安德海只覺得熱血直往

  腦門子沖,他做了「王八」了,讓別的男人占了自己的女人,這豈能讓他容忍。

  此時馬大奶奶正躺在床上叫肚子疼,那麼,與黃石魁通好的只能是小妾翠兒。安德海猛地一拍桌子,厲聲道:「騷娘們兒,還不快給我滾出來!」

  黃石魁一見露了餡兒,「撲通」一聲跪到了地上,舉起手來,一個勁地扇自己大耳刮子。安德海氣急敗壞地四處尋找,當他掀開床沿時,他更震怒了。

  小翠居然赤條條地躲在床下,她此時早已嚇癱了,安德海連拉帶扯地把小翠弄了出來,他一腳踢在小翠的臉上,又是一腳踢在她的肚子上,接著便是拳打腳踢,打累了,他怒不可遏地跑了出去,回到自己的臥室。

  「賤東西,看老爺我不讓你們倆遊街示威!」

  馬大奶奶依然是捂著肚子,表現出十分痛苦的樣子,湊近來問:「當家的,剛才還好好的,這會兒跟誰生氣呀?」

  安德海氣得直噴口沫,他恨恨地說:「該死的小翠睡在黃石魁的屋裡。」

  「啊,真的嗎?」

  馬大奶奶故作震驚,安德海點了點頭。馬大奶奶試探性地問:「這等丟人的事情,可怎麼辦呀!」

  安德海咬牙切齒地說:「太好處置他們了,等明天一早,差人把他們五花大綁,拉到岸上遊街示眾,不就得了。」

  馬大奶奶連連搖頭:「不可,不可,你忘了黃管家無所不知,你對他絕情,他也會對你無意的,萬一他當眾說出你的事情可怎麼辦呀。」

  安德海覺得老婆的話很有道理,他便問:「你說該怎麼辦?」

  馬大奶奶貼在丈夫的耳邊,小聲嘀咕了幾句,安德海滿意地點了點頭:「小乖乖,還是你的點子多,等到了蘇杭,我一定讓人給你多做幾件旗袍。」

  不多會兒,安德海回來了,馬大奶奶問:「完事了?」

  安德海點了點頭。第二天,人們起來的時候,發現小翠披頭散髮浸在水裡,她早已淹死了。安德海從臥室裡走出來,故作驚訝:「我的心肝寶貝呀,你的夜遊症怎麼又犯了,你死的好慘啊。」

  管家黃石魁陰沉著臉,指揮家丁打撈小翠的屍體,並帶著幾個人上岸草草掩埋了她,燒了一把紙,回到了船上。

  這天夜裡,太平船上不太平,同樣,德州府衙門裡也不安寧。

  趙新與蔡老夫子一致認為「三足烏」旗已標明安德海的身份,他是奉了西太后的懿旨南下採辦龍袍的「欽差」。蔡老夫子沉思了一會兒說:「這三足烏旗大有學問可做,人們既可以理解為安德海是奉旨欽差,也可以理解為打著西太后的旗號搜刮民財,說不定呀,安德海就死在這上頭。」

  趙新追問:「此話怎講?快快說出來聽聽。」

  蔡老夫子也不賣什麼關子,他陳述自己的理由:「大人你想想,既然安德海沒有勘合,那便是私自出京。我大清明制規定,太監不准私自出京,何況是打出個什麼『三足烏』旗,分明是向人們宣稱他安德海是為西太后辦事的,辦的什麼事?沿途搜刮民財,這正可以說他誣罔太后,難道不是不法行為?」

  蔡老夫子的這一席話極有份量,令趙新掂量了半天:「啊,蔡先生所言極是,如此看來這個欽差假的也是假的。

  真的也是假的。西太后那麼英明,就是讓安德海出來,也不會叫他如此招搖撞騙的,只要本官一上奏,定讓他滿門抄斬。」

  蔡老夫子見趙新已拿定主意,便又為主子獻上一計:「大人,安德海來勢不小,確有不法行為,只是如果大人如實上奏,西太后袒護著他,殺不了安德海,只怕沒大人的好日子過。如果知情不報,又無法向撫台交待。依愚夫之見,不如巧妙一些,採取『夾單密稟』的辦法,方為上策。」

  趙新十分感激地望著蔡老夫子,此時,他對這位師爺既敬重又佩服,還有些感激。

  什麼是「夾單密稟」?就是在正式公文之外,另用夾單附帶把安德海沿途情況寫得明明白白,如果丁寶楨不參奏,那麼「夾單」並未存檔,安德海也不會知道此事;如果丁寶幀參奏了,那」責任就由丁來承擔,與自己無關。這樣,丁寶楨參奏不參奏安德海,趙新都好脫掉干係。

  這一手可謂高也,絕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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