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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一


  我覺得,緊急狀態委員會的那些老朽成員完全想像不到這個對於他們來說新的信息天地的深度和廣度。他們面前的已完全是另外一個國家。黨內悄無聲息的政變突然變成了完全公開的決戰。

  國家緊急狀態委員會的成員們,對於完全公開的局勢沒有任何準備,首先是沒有精神上的準備。

  我們的告俄羅斯公民書。宣告了叛亂的非法性。它對發生的一切進行了準確的評估,既談到了被國家緊急狀態委員會成員軟禁起來的蘇聯總統的命運。談到了俄羅斯的主權,還談到了為經受得住這些日日夜夜的考驗所需要的公民勇敢性。

  但這還不夠。

  直覺告訴我,國家的命運不只是在廣場上來決定,也不只是靠公開的演說來決定。重要的一切還在於事件的幕後。

  * * *

  叛亂前不久,我參觀了模範的圖技師。空降部隊司令員帕維爾·格拉喬夫讓我檢閱了作戰部隊。我很喜歡這個人,這位年輕的將軍,有豐富的戰鬥經驗,相當果斷,有主見,性格坦誠。

  於是,我猶豫片刻之後,決定向他提個難題:「帕維爾·謝爾蓋耶維奇,假如發生這樣的情況:我們合法選舉的政權在俄羅斯受到威脅——若出現某種恐怖、陰謀,企圖逮捕人的時候……可以指望軍隊,可以依靠您嗎?」他回答:「當然可以。」

  於是,19日我打電話給他,這是我從阿爾漢戈爾斯科別墅打的最早的電話之一。我提醒了他我們曾有過的談話。

  格拉喬夫窘住了,他長時間地沉默著,聽得出電話的另一端他有些呼吸急促。最後他終於說,作為一個指揮官,不能違抗命令。我似乎對他說了一句:我不想把您置於危險境地。

  他答道:「請等一等,鮑裡斯·尼古拉耶維奇,我把自己的偵察連(或者是警衛連,我沒記清)給您派到阿爾漢戈爾斯科別墅。」我謝過他後掛了電話,妻子回憶說,那天早晨我放下話筒後對她說:「格拉喬夫是我們納人。」為什麼?

  格拉喬夫的第一個反應沒有讓我喪失信心。況且,在那種情況下不是每個人都能直接回答的。命令就是命令……何況某種藉口是有的,但格拉喬夫沒回避自己說過的話。而這才是最重要的。

  通常,人們很少有在一瞬間決定生活中的主要問題的情況。格拉喬夫在話筒中喘息的時刻,不僅決定了他自己的命運,而且決定了我乃至於百萬人的命運。

  當然,作為這樣高級別的軍官是非常不容易的。他和國家緊急狀態委員會的行動有著太緊密的聯繫,他親自發出軍隊進駐莫斯科的命令,親自領導著政變的軍事方面,而同時卻又支持我們。

  在這個職位上有像格拉喬夫這樣氣質的人——意志堅強、見解獨立、敢作敢為,是俄羅斯真正的幸運。

  但問題不僅僅在於他的個人品質,更重要的是,那時我們的武裝力量似乎有兩支軍隊:一支是訓練有索、經過阿富汗戰爭考驗的具有最高世界水準的戰鬥部隊;另一支是龐大的「菜園」軍隊,它們僅僅維持生計,而未參與過任何國家工作。當時「瘦」將軍和「胖」將軍之間潛在的內部矛盾衝突已經醞釀起來了。

  當我打電話繪格拉喬夫時,他得在幾秒鐘內全盤考慮幾個問題,包括政治、道德的問題,還有純職業的問題。他明白了:他這個「瘦」將軍獲得了一次歷史性機會——把「菜園」軍隊變成真正的軍隊。這需要經過磨煉、痛苦和一次十分痛苦的改革。但必須把這台政治的意識形態的恐怖機器變成永遠讓俄羅斯感到驕傲的俄羅斯軍隊。

  那個早晨,阿爾漢戈爾斯科別墅的情況是非同尋常的,有許多汽車和觀察哨。他們把一部分人偽裝起來,又讓另一部分人故意地讓人看到,許多克格勃和特別分隊的人穿著便裝。科爾紮科夫說他有一種感覺,好像所有這些被派來的人難以區分敵友。

  他們這些荒唐的行動,很快就暴露無遺。還在夜間就被派到這裡的「阿爾法」特別行動小組,一直留在樹林裡而沒有得到具體任務。戈德良和烏拉日采夫代表被逮捕了,俄羅斯的主要領袖們在自己的別墅剛剛醒來,就馬上意識到所發生的一切並開始組織反擊。

  當時我只注意電話,只要它們在工作,就意昧著還可以活下去。

  這場陰謀的傀儡和遲鈍性剛一開始表現出來,我便很快感到有什麼不對勁兒的地方。一個真正的軍事—集團不應該這樣行動。他們也許是寄希望於別的什麼東西,也許是寄希望于全民的恐懼?或者寄希望於一切都順理成章的一蹴面就?

  無論如何,都應該利用這一點。我給拖拉喬夫的電話,後來證明是打對了地方。他正被委託在莫斯科布開曆有的軍事裝備。而陰謀組織者們恰好把寶壓在了武器裝備上,壓在其龐大的數量上,壓在不以特別行動小組而是普通的士兵致使莫斯科完全癱瘓上。他們不想流血,而且希望在西方政府面前保持形象。正是這種行動中的雙重性同他們開了一個殘酷的玩笑。

  他們在戰術選擇上犯了極大的錯誤。我們應當感謝他們的錯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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