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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五


  §第七節 流亡者的生活

  雨果到達布魯塞爾的第二天,立即開始動筆撰寫《一件罪行的始末》。他要以自己的親歷親聞,揭露波拿巴發動政變的罪行。他住在一個極其簡陋的房間裡——一張書桌,一張小鐵床,兩把椅子,這就是房間中的全部陳設了。但是,他的內心卻極其充實,他從來沒有象現在這樣充滿寫作的衝動,強烈的責任感催促著他將真相告訴世界各國的人民。

  波拿巴沒有抓住雨果,很是惱怒。1852年1月9日,他正式簽署法令,宣佈將雨果驅逐出境。憤怒的作家也立即寫下了一本小冊子,以回敬對方。8月5日,這本名叫《小波拿巴》的小書發表了。它立即發生了巨大的影響,迅速在流亡者中流傳開來。為了將它帶回國內,讓其發揮更大作用,這本書被用薄型書寫紙印出。人們將它藏在皮箱或衣袋的夾層裡,甚至塞在拿破崙三世塑像的肚子裡,秘密帶入法國。作家手中的筆,今天正式成了投向劊子手的匕首和炸彈。

  此時,尤麗葉已經在他的身邊。在巴黎血腥的日子裡,正是在尤麗葉的精心照料和掩護下,雨果才得以避過追緝者的耳目,度過了那些艱難的時光。後來,她又陪同他一起逃亡國外,在離他不遠的地方住下來。

  現在雨果擔心的是仍然留在法國的妻子安黛爾和他們的兒女們的安全。他知道,在他的那本譴責波拿巴的小冊子發表後,反動政府一定不會放過他的家人;因此,他將全家一起遷往大西洋中的英屬澤西島。

  流亡者的生活是艱苦的。沒有社交,沒有娛樂。

  每天清晨,家人還在睡夢之中,雨果已經在揮筆寫作了。

  上午11點鐘進早餐。早餐以後,雨果便帶著尤麗葉或者他的兒子夏爾出去散步。他還練習騎馬。此外,不論酷暑寒冬,天睛下雨,他總堅持下海游泳。

  相比起澤西島上的其他300多名流亡者,雨果的手頭是闊綽的。他經常對他們給予接濟;並鼓勵他們團結起來,彼此和睦相處,同舟共濟。流亡者並非都是共和黨人,其中也是形形色色,良莠不齊。有一次,還發生了這樣一件事情。一個叫尤貝爾的人向流亡者求援。他一上岸,就向人們聲稱自己忠於共和國,對拿破崙破口大駡。他告訴大家,正是因為逃避法國當局的迫害,他才來到了這個小島。流亡者們對他的遭遇表示了同情。他們給他提供了幫助,每週從互助儲蓄會中提取七法郎支持他的生活。事後人們發現,他竟是法國警察當局派來的密探!

  1855年10月27日,英屬澤西島當局正式向雨果下達了逐客令。原來,自從他這個法國的流亡者來到小島後,這裡就不斷傳出控訴暴君和劊子手的聲音。雨果曾致信英國國務活動家帕麥斯頓勳爵,抗議鄰近的英屬格恩濟島執行的死刑制度;他還不斷發表演說,譴責各國的暴君和克裡米亞戰爭。1855年,英法結盟反對沙俄。英國女皇維多利亞與拿破崙第三你來我往地相互拜訪,島上的流亡者們對此發表文章進行諷刺和揭露。這一次,英屬澤西島當局再也不能容忍了。

  雨果被迫遷往格恩濟島。這是一個古老的流放地,比澤西島更小、更陡峭。雨果全家住在靠近懸崖頂端的一座三層木樓裡。在這裡,他保持了在澤西島時的生活習慣。他經常沿著海岸散步,一走就是好幾個小時。他走訪當地的漁民,同他們交談,瞭解當地的風俗民情和島上的歷史。更多的時間裡,他在埋頭寫作。

  他有太多的事情要做:修改詩集《靜觀集》的校樣;寫作小說《悲慘世界》、《海上勞工》和《笑面人》;撰寫史詩性的《歷代傳說》;與各國的革命者如赫爾岑等相互通信,相互聲援;一如既往地對各國的暴政和死刑加以譴責例如,在1859年,他曾發表《告美利堅合眾國書》,要求釋放為反抗奴隸制度而被判處絞刑的白人約翰·布朗。1861年,他致信給布特列上尉,譴責英法聯軍洗劫焚毀中國的圓明園。1866年,他撰文祝賀西班牙共和國成立。1867年,他號召西班牙將自由歸還古巴,反對殖民地制度。1869年,他擔任了國際和平大會洛桑會議名譽主席。

  此時,拿破崙第三在國內早已站穩了腳跟。因此,他搔首弄姿,故作姿態,在1859年頒發了對流亡者包括對維克多·雨果的特赦令。許多流亡者都歸國了。雨果非常想念祖國,想念留在祖國的老朋友們。

  但他不能回去。此時回國就意味著與帝國的妥協與和解。他不想這樣做。在給一位老朋友的信中他承認:

  「責任不允許我回國。我感到很痛苦,但我這一行動是正確的。」

  1859年8月18日,英國和比利時的各大報紙上分別刊載了雨果的一則聲明:

  在法國目前的情況下,我的責任就是毫無保留,不屈不撓,自始自終地表示抗議。

  我忠於在良心面前承擔的責任,我要在有自由的流亡生活中堅持到底。直到法國恢復自由的時候,我才返回。

  維克多·雨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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