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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五


  §第六章 愛情契約

  西蒙娜·波伏瓦自從1929年結識薩特後,便把維護和保持與薩特的親密關係當作她生活中的一個軸心。但她當時卻遠沒有預料到,她與薩特之間的愛情關係到後來是何等的複雜。這其中既有個人的秉性、特定的時代、歷史的契機等問題,也有兩人的觀念、學識、修養、追求的影響。但最關鍵的卻是,自古以來對待個人的感情、愛情的問題,每個人都有各自不同的理解和做法。而愛情的關係在不同的國度以及不同的個人身上也都會呈現出不同的複雜形態。就西蒙娜與薩特的愛情來說,則也完全可以理解為是現實生活中的一個特例。

  薩特不是一般人所理解的傳統型或現代型的男人。

  他很難被歸類為究竟屬￿哪一類型的人。在他身上常常表現出一種雙重性格的統一。在他身上,既有常人所不具備的傲然蓋世的精神和求索不息的品質,也有常人皆具的陋習怪癖和盲從衝動。在與朋友交往中,他深重友情、誠信待人;在與情人交往中,他能坦蕩、真誠和寬容;在看待金錢上,他視之為身外之物,從不錙銖必較,而總是慷慨無度;而作為一個哲學家,他能在所置身的任何惡劣環境中做到超然度外。他總是能夠從複雜的現象中關注到最本質的問題。他的最高境界是永遠保持思想的獨立性而不斷思考存在的意義。然而在薩特的身上也有許多飄忽不定、變幻無常的東西。他本性不恪守常規,易受新奇事物的吸引,時常會背叛他人甚至背叛自己,冥冥行動中,又招來身後多少怨罵。

  西蒙娜·波伏瓦就是因被薩特的這種雙重性格所吸引,才被他身上所特有的那種精神品質的魅力所征服的。從結識薩特到兩人相愛初期,西蒙娜憑著她那女性的特有眼光和哲學思辨性的洞察力在熟悉薩特,瞭解著薩特。她早就意識到在他們的戀情中,自己將把握不了薩特的感情。而隨著他們愛情關係的發展,她也感受到了自己在這種關係中,總處於一個被動者的地位。而這種地位就往往決定了她和薩特愛情關係的實際。

  薩特自與波伏瓦建立了親密的夥伴關係後,就從來沒有要履行一夫一妻制的意願。在薩特看來,一夫一妻制是教會倡導的一種傳統的婚姻關係準則,它代表著一種靜止的保守的觀念。這種婚姻關係並不能體現男人與女人之間豐富多采關係的全部本質內容。而完美的男女關係應該是自由、平等、相互給予的自然關係。在這種關係中,男女各方也都應像在思想和精神追求上那樣,保持各自的獨立。即使雙方在這種關係上建立了一些約定,這種約定也不該是向對方承諾什麼的一種保證書,而只能是雙方在維繫這種關係時,共同達成的一些規範。

  因此,任何束縛和限制男女個人自由的婚約都是無理的。基於這種觀點,薩特主張打破傳統的一夫一妻制和狹義上的佔有與被佔有的男女關係,倡導建立一種新型的契約式的愛情。後來這種契約式愛情的核心意義被明確為,男女雙方可以在雙方協議允許的範圍內,各自保持個人行動的自由和與他人保持密切交往關係的權力。在薩特的建議下,西蒙娜於1929年就同意與薩特簽訂了愛情契約。

  他們於1929年深秋,在巴黎卡魯塞爾公園裡,簽訂了第一個口頭協議:卡魯塞爾協議。從這一天開始,西蒙娜·波伏瓦就與薩特開創了一個愛情關係的新模式、新典範。他們攜手共度50年,只同居而不結婚,只保持親密的關係,但各自仍按照自己的生活軌跡行動。他們終生保持著相伴,但人生的絕大部分時間卻各居寓所,完全過著一種單身的生活。

  然而,回首1929年,西蒙娜·波伏瓦在同意薩特的建議後,並沒有感到這一愛情契約會給她以後的生活帶來什麼影響。她也沒有想到這種方式的愛情,在一生的把握中竟也是相當的複雜和不易。當時,她僅僅考慮的是,他們之間是一種有創建性的,可以不斷更新的,因此也是最具有生命力的、真正的愛情關係。這樣對婚姻的拒絕也同樣可以使她從不自由的社會約束中超脫出來,也同樣可以使她像男人那樣獨立地享受自由的生活。然而,一旦到了具體的生活中,這條抽象的原則就會演化出各種各樣具體的感情糾葛。

  從1929年至1934年,波伏瓦和薩特基本上保持著正常的情侶關係。他們依契約上規定的那樣各自享受著獨立和自由。無論是在馬賽與勒阿弗爾間,還是在勒阿弗爾與盧昂間,兩個人都能在精神上保持高度的一致。這期間,心靈的激蕩、感情的融洽,都使雙方享受到這種新式契約愛情的輕鬆的幸福。正如薩特後來回憶道:「我們中每個人都支持另一個人,於是由此產生了力量巨大的『一對』,當然同海狸的聯盟達到了更高度的完美時,聯盟的結果便是使人感到沉重的幸福。」在此期間,儘管薩特仍豔遇不斷,韻事頻出,但均如浮雲流水,一倏即逝。因而也並未影響到兩人之間的情感交流。但當17歲的俄羅斯少女奧爾加介入進他們的生活後,愛情的契約卻在三人中攪起了一場不小的漩渦。

  奧爾加本來是在1935年,在盧昂貞德中學,以波伏瓦的學生和被監護人的身份加入到這個家庭中來的。薩特在與波伏瓦共同輔導她時,瘋狂地愛上她。

  這個美麗的金髮少女以其倔強、好勝、幻想、熱情、高貴、大度的獨特氣質深深地吸引了薩特,以致薩特一見到她就感到一切都是萬般的美好,情緒也變得輕鬆開朗,視奧爾加為使他活力煥發的萬靈藥。這種情感當時曾被他寫入日記中:「兩年間,正是我對奧爾加瘋狂愛戀之時,也是我最懦弱的時候。」這一插曲的出現,使波伏瓦始料不及。在她心底的感情中,既有對薩特的真情愛戀,又有對奧爾加的眷眷依戀。面對薩特與這個學生之間的情感存在,她又不忍生生強拆,而且理智也告訴她,依愛情的契約,她似乎無權干涉此事,而從情理上講,她又何必非要去干涉薩特的獨立和自由?對此事,西蒙娜曾揣來掂去,前思後想,很難找出明智的處理方法。直至1936年,在三人慎重的商議下,奧爾加、波伏瓦和薩特終於組建了一種「三重奏」式的生活之家。對「三重奏」關係的首肯,是波伏瓦在諸般感情難以排遣下,出於理智考慮的結果。這種情感曾被西蒙娜本人在其《年富力強》一書中談及:「我們將成為『三人行』、『三重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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