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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九


  1943年,南斯拉夫召開第二次反法西斯會議,決定不再承認流亡政府,禁止國王回國,人民解放委員會代行政權職能,蘇聯對此的反應比西方還要激烈。戰爭後期,南共又獲悉蘇聯與英國達成戰後處理南斯拉夫問題的秘密協議。在各方的壓力下,鐵托與國王彼得的代表蘇巴塞奇舉行會談,被迫同意組成聯合政府一事證實了有這麼一項協議的猜測。

  早在1944年11月,斯大林曾邀請鐵托和蘇巴塞奇一起去莫斯科見他。鐵托因事太多,或者也許是他意識到了叫蘇巴塞奇一起去,不會是什麼好事。為了避免當場作出某些表態,鐵托找了卡德爾,說:「你明天就與蘇巴塞奇去一趟莫斯科,跟斯大林會談。他們催得很急。」卡德爾一點也沒有準備、甚至連衣服都沒有一套像樣的。他穿著遊擊隊的服裝和一雙補過的靴子就出發了。國王的代表蘇巴塞奇則穿著一身筆挺的西服一同前往。在莫斯科,卡德爾嘗夠了穿著寒酸站在衣冠楚楚的人旁邊的那份羞辱,莫斯科把場面、禮儀安排得非常隆重,可是越這樣越令人難堪。然而更令人難堪的還是斯大林的談話。他對蘇巴塞奇是一副樣子,對卡德爾又是一副樣子。

  斯大林邀請他們來的目的是做戲給丘吉爾看:他在真實地履行與英國達成的協議,勸說南共接受國王。當著蘇巴塞奇的面,斯大林批評南共心胸狹窄,是宗派分子,容不得彼得國王回國。他說在當今時代,國王根本不起多大作用,僅僅是個象徵。羅馬尼亞同他們的國王米哈依洛的問題不是解決得很好嗎?

  卡德爾反駁說,米哈依洛與彼得不同。米哈依洛只是在戰爭中站在希特勒一邊,而彼得則是與切特尼克的暴行、與佔領軍與大塞爾維亞沙文主義聯繫在一起的,他背叛了他的人民,背叛了祖國。讓他回國就是對人民4年多來的鬥爭的否定。

  斯大林聽了很不高興,就把話題一轉,問南斯拉夫有多少遊擊隊。

  卡德爾有意回答道:「有30萬正規軍。」斯大林一笑,把手一揮:「什麼30萬?我知道你們這些遊擊隊,我們在白俄羅斯和烏克蘭就有這種情況。我們問那裡的遊擊隊指揮員,他們有多少人,他們回答說3000人,而當我們派軍官去領導這些遊擊隊時,結果最多的才幾百人,有的還要少些。此外,你們的遊擊隊打得不好,他們還沒有聞夠火藥味。看看保加利亞人吧,那才叫軍隊。」這話卡德爾聽了氣得發抖。蘇巴塞奇聽了自然覺得舒服,他巴不得把南共說得一錢不值。

  接著話題又回到王國政府的問題。斯大林「開導」卡德爾:「你們不光是你們自己,因此你們不能像光有你們自己那樣行事,必須考慮到整個盟國間的團結。」卡德爾表示,南斯拉夫為維護團結是準備作出一定犧牲的,這就是與王國代表組成臨時的聯合政府的原因。但是南斯拉夫不能作出人民無法接受的讓步。

  整個會談過程中,蘇巴塞奇沒有講幾句話。卡德爾說:「他也沒有必要說話,斯大林維護他的觀點比他本人做得還要出色。」

  卡德爾的莫斯科之行給南共領導人心中對戰後得到國際承認蒙上了一層陰影。

  儘管如此,南斯拉夫人民對蘇聯的美好感情仍然沒有變化。但是如果情況變了,蘇聯擺出一副咄咄逼人的態勢,那人們是很容易回憶起這些不快的往事的。

  問題的關鍵在於南斯拉夫在東歐國家中是惟一依靠自己的力量解放了自己的國家,不同于在蘇聯坦克護送下回國掌權的其他東歐國家。南共在鬥爭中發展壯大了自己,它具有極強的獨立性。蘇共領導不願意在同一陣營內有跟它平起平坐的夥伴。同時,蘇共領導在處理對外關係時,優先考慮的是它本身的利益,哪怕與之打交道的國家也是社會主義大家庭中的一員。這種做法常常損害了這些兄弟國家的利益。

  1946年,鐵托率蘭科維奇、基德裡奇、波波維奇等人訪問莫斯科。

  從禮節上來說,這次訪問可說是南斯拉夫人在蘇聯受到的最熱情的款待了。蘇聯外長莫洛托夫到車站迎接了他們,5月27日晚上,鐵托一行前往克里姆林宮與斯大林見面。斯大林、莫洛托夫和蘇聯駐南大使拉夫連捷夫在房間裡等著。他們進去後,斯大林起身,非常愉快地跟每一個人握手。鐵托將代表團成員一一介紹給他。斯大林聽著介紹,注意觀察每一個人。隨後他對莫洛托夫說:「瞧,他們是多麼英俊、健壯的人,一個強大的民族。」

  鐵托此行是來商談兩國經濟合作的事。斯大林顯得非常爽快慷慨。

  會談結束後,斯大林邀請鐵托一行到他家去做客。這是一次盛情的款待,以後這樣的機會就再輪不到南斯拉夫人了。

  鐵托等人來到孔策沃斯大林的別墅。蘇聯其他領導人也在這裡,他們是貝利亞、日丹諾夫、布爾加寧。斯大林的別墅簡單樸素,但是非常乾淨、整潔,房間裡沒有豪華的裝飾,也沒有不必要的多餘的家具。大家在長桌邊就坐後,一個體態豐滿的中年婦女端來用銀制餐具盛著的食物,那多是斯大林家鄉格魯吉亞口味的食品,大家各自取用自己的一份。

  斯大林端起一杯裡面放著一個又紅又熱的辣椒的伏特加給大家斟酒。帶著斯大林風格的晚宴就這樣開始了。他們一邊喝酒,一邊聊天,話題是談論各國共產黨的領袖們。斯大林說,意共總書記陶裡亞蒂是一個理論家,是個會寫文章的教授,但不善於組織行動,欠缺領導才能。

  法共總書記多列士是個大好人,但是缺乏鬥爭性,「一條不咬人的狗在它嚇唬人的時候也要呲牙,他甚至牙都不會呲一下。」德國的皮克已經老眼昏花,最多能拍拍人家的肩,使人感到溫暖親切,但對如何領導人們走向確定的目標卻茫然無知。得到斯大林讚揚的只有西班牙共產黨總書記何塞·迪亞士,可惜他死去了,而伊巴露麗卻不能像迪亞士一樣,領導西共走出國境。

  當然在這種場合下,只能是大家洗耳恭聽斯大林對這些人物的評價,客人們是不願多嘴的。

  已經到了下半夜了,斯大林說夠了,從椅子上站起來,走到房子一角,打開了留聲機。他喜歡俄羅斯的民間音樂,唱片都是他自己挑自己放,並且跟著唱片,輕輕地哼,然後就和著節拍跳起舞來。其他的蘇聯人對他喝彩道:「約瑟夫·維薩裡奧諾維奇同志,你的身體多麼棒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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