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達書庫 > 名人傳記 > 聖雄甘地 | 上頁 下頁
一一〇


  說著,他打開了大衣口袋。我看到裡面確實有不少子彈。於是,我們決定找個試槍的地方。但是,所到之處,到處都是人。難民們擠滿了新德裡城的各個角落。

  無可奈何,我們最後決定回到位於比爾拉寺廟後面的小叢林,在那裡,我們曾經首次試驗過巴德熱和戈巴拉的手槍。正巧,那裡沒有一個人。我們尋思,當納圖拉姆開槍射擊時,聖雄甘地究竟是坐著還是站著。當然,這是個偶然性問題。為謹慎起見,我們決定用兩種姿勢進行練習。阿蔔提選擇了一棵與其他樹距離較遠的小樹。他蹲下瞄準樹幹,假想樹幹是甘地坐臥時的身高,隨啟用小刀在樹皮上劃了一個小切口,切口的位置相當於頭部的高度。

  『現在你想像這兒是聖雄甘地的頭部,那兒是他的身體。你只需瞄準射擊。』阿蔔提指著樹上的切口對納圖拉姆說道。

  納圖拉姆大約退了十米遠,然後扣動扳機。一發、二發、三發、四發。我們蜂擁而上,急切地想看一看想像中的聖雄甘地的頭部情況。結果四發子彈連連擊中。

  『好極了!』納圖拉姆滿意地說道。」

  * * *

  甘地在新德裡的遊說活動已經接近尾聲。五個月前,當他來到這座城市時,各個街區屍體狼藉,居民們個個驚恐不安,政府官員們惶惶不可終日。現在首都業已恢復平靜,甘地可以放心地離開這裡。

  在不到五百米遠的地方,當預兆他即將死亡的槍聲響起四次時,甘地確定了他動身離開新德裡的日期。五天之後,他定於二月二日離開比爾拉寓所。首先他將在瓦爾達講經所小住十天左右,恢復一下體力,然後再從這裡動身繼續去巴基斯坦朝聖,創造一生中最後一個奇跡。

  一月二十九日星期四,像往日一樣,聖雄對這一天的活動作了精密安排。他手搖紡車紡線,練習書寫孟加拉文,給幾位友人寫回信,同不少客人會晤交談,然後進行清水灌腸和一個小時的泥土糊劑治療。他和尼赫魯的女兒英迪拉·甘地開玩笑,親筆題詞把自己的一幀照片送給女記者瑪格麗特·布爾凱·懷特。甘地對女記者說,美國必須放棄使用原子彈。非暴力是原子彈難以摧毀的惟一武器。如果美國使用原子彈進攻他人,他發誓留下來不走,「面無懼色地仰望長空,默默為飛機駕駛員禱告蒼天」。

  突然,一片不諧和的聲音,以迅雷不及掩耳的速度攪亂了甘地的靜謐的一天。原來,甘地進行絕食的第一天,巴基斯坦發生了一場屠殺事件,一群錫克教徒和印度教徒倖存者來到這裡,要求會見聖雄。甘地尚來不及向他們表示慰問,一位難民惡狠狠地高聲叫嚷道:

  「你使我們吃了不少苦頭。滾開這裡!你應該立刻隱退到喜馬拉雅山的山洞裡去!」

  這天晚上,在走向祈禱會會場的路上,甘地的雙手比平日更加沉重地壓在摩奴和阿巴的肩上。他對同胞們講話時,聲音顯得特別低沉和憂傷。他談到了他和難民們令人痛心的會晤情況,他為此感到極度不安和難過。

  「究竟我應該聽從誰的意見?」甘地詰問聽眾道:「一些人懇求我留在這裡,而另一些人則請求我動身去巴基斯坦;一些人指責我,辱駡我,而另一些人則對我讚不絕口。是啊!究竟我該怎麼辦?我聽從神的意願。我願從混亂中求得寧靜。」

  甘地沉默良久,然後補充說道:

  「我的喜馬拉雅山就是此地!」

  * * *

  幾乎同一時刻,新德裡警察局局長接到來自孟買的電話。桑傑維在電話裡聽出,講話人是納加爾瓦拉警長。納加爾瓦拉的偵察工作開始時比較順利,後來很快停滯不前。對沙瓦迦爾寓所的監視活動,一直沒有取得重大進展,因為這傢伙狡猾過人,從來不冒任何風險。但是,從前來他府邸拜訪的人數發生變化的情況來看,此點令人感到蹊蹺。

  「請您不要問我原因,因為我本能地預感到,他們好像正在策劃新的陰謀。」納加爾瓦拉對桑傑維說道。

  「那麼您讓我如何是好?」桑傑維生氣地回答說:「尼赫魯和帕泰爾曾經懇求甘地,希望他同意警察搜查聚集在比爾拉寓所的信徒們,您知道甘地如何回答尼赫魯和帕泰爾?他說,如果看到聽眾當中有一名警察,他將一直絕食至死亡。您看,我們究竟該怎麼辦?」

  現在,問題的答案放在另一名警察的面前,此刻他正在距新德裡一千二百公里的地方。浦那刑事調查大隊的頭目U·H·拉那白白浪費四天時間後,最後終於決定查看極端印度教徒的檔案材料,幾個月前,他曾下令監視他們的活動。經過一番努力,他總算查清了那些一月二十日潛入比爾拉寓所刺殺甘地的極端分子們的身分。但是,拉那掌握的重要情況從未逾越過他的辦公室。他既沒有電告新德裡,通知有關納圖拉姆·戈德森和納拉揚·阿蔔提的體貌特徵,也沒有將他們的照片提供給擔任比爾拉寓所安全工作的負責人。

  同他的新德裡同事一樣,浦那警察局局長認為,罪犯們大概不會再次冒險行兇。

  * * *

  在老德裡火車站遊客飯店的六號房間內,秘謀分子們已經商定好謀殺的日子和準確時間。明天是一月三十日星期五,復仇者納圖拉姆·戈德森這天下午五時將動手行兇。

  維斯努·卡卡雷在供詞中說道:

  「當時,納圖拉姆情緒很好,顯得輕鬆愉快。晚上八時三十分時,他對我們說道:

  『你們過來,我們最好一起去吃最後一次晚飯。這次,我們一定要痛痛快快地吃喝一頓。從今以後,我們三人大概永遠難以在一起吃飯。』

  我們走出房間,穿過火車站,徑直來到屬￿車站餐廳系統的布蘭登斯餐館。

  『我們不能在這裡用餐,因為卡卡雷是位素食主義者。』阿蔔提說道。

  『言之有理。』納圖拉姆把手搭在我的肩上說道:『今天晚上,我們三人應當在一起進餐。』

  隨即我們去尋找另一家飯館。我們訂了一頓豐盛的晚餐,其中有米飯、各種咖喱蔬菜拼盤和烤餅。侍者告訴我們說,飯館沒有山羊奶凝乳汁。一天,在我們的住處舉行素食宴會上,山羊奶凝乳汁是我們大家都喜歡喝的飲料。納圖拉姆招呼侍者領班人過來,隨手送給他五個盧比。

  『今晚我們在這裡舉行晚宴。』納圖拉姆說道:『我們想喝一點凝乳汁。不管您到哪裡,請您—定設法為我們弄點來,不必考慮價錢如何。』

  晚宴上大家很高興,隨後我們把納圖拉姆一直送到他的房間。我們打算和他呆在一起,以使大家在一起再聊一會天。但是納圖拉姆對我們說道:

  『現在請你們讓我休息一會,我想一個人呆在這裡。』」

  卡卡雷離開納圖拉姆的房間時,轉過身來向他的朋友招了招手。即將刺殺甘地的人,隨即躺在床上,專心致志地閱讀他隨身帶到新德裡的一本書。這是一本《佩裡·馬森》的偵探小說,書的作者是厄爾·斯坦利·加德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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