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達書庫 > 名人傳記 > 斯坦尼斯拉夫斯基 | 上頁 下頁
五一


  斯坦尼斯拉夫斯基因病沒能回信,他讓蘇列爾轉告高爾基:

  「莫斯科藝術劇院沒有什麼可賴以生活的,它之所以能保持現在的高度水平,完全是人為的:只有當契訶夫和高爾基為它寫劇本的時候,它才有了生命。」

  當斯坦尼斯拉夫斯基的身體剛剛康復時,就接到了托爾斯泰逝世的噩耗。他的精神受到沉重的打擊。他寫信給丹欽柯說:

  「我完全被托爾斯泰精神的美麗和莊嚴,以及他的逝世所壓倒了。他逝世的情況是那樣地特殊和富於象徵性。除了偉大的托爾斯泰以外,我現在任何人也不願想。他像一個帝王般地死去了。臨死之前,他拒絕了一切庸俗的、不必要的、只會侮辱死亡的東西。和托爾斯泰生活在同一時代,這是多麼巨大的幸福啊!現在我們失去了他,繼續生存在這世界上,又是多麼可怕!幾乎像一個人失去了良心和理想那樣的可怕!」

  在給蘇列爾的信中,斯坦尼斯拉夫斯基又寫道:

  「托爾斯泰不僅以他的偉大感動了我,而且他生命的尾聲也給人以一種美學上的最大愉悅。所有這一切是如此地優美,以至使我感到沒有他而生存在世界上是可怕的。」最後,斯坦尼斯拉夫斯基承認他對人死後生命仍然存在的信仰,「剛生過重病的人,不禁覺得,同他一起到那個另外的世界並不感到那樣可怕了(我肯定另外一個世界是存在的,只是不知在哪裡)。」

  疾病使斯坦尼斯拉夫斯基變得很衰弱。

  轉年,他去意大利療養,見到了高爾基。高爾基給他心靈添加的「燃料」,是建議創辦一個即興演出的劇院,演員們應對自己角色的創造有充分的自由。他認為劇本就是這樣產生的。

  高爾基的意見啟發了斯坦尼斯拉夫斯基。他充實了「體系」中各個元素的練習。

  夏天,斯坦尼斯拉夫斯基和家人在法國布列塔尼半島度假。

  當時他在鑽研印度的瑜伽的抽象沉思和精神集中,這提供給他的「體系」

  最重要的一個元素——包括大大小小的當眾孤獨的「圈」。演員應當進入到這些圈裡,以便使他的注意力集中在舞臺上,而不是在觀眾身上。

  在布列塔尼半島,斯坦尼斯拉夫斯基遇到也正在這裡休假的一位老朋友——戲劇評論家埃夫羅斯,以及他的妻子斯米爾諾娃。斯米爾諾娃是小劇院的著名演員。

  和這對夫婦相遇,斯坦尼斯拉夫斯基感到真是天賜良機。他滔滔不絕地同埃夫羅斯探討起他的「體系」,有時會激動得口吃起來。

  而斯米爾諾娃呢,當時正在醞釀創作小劇院冬天即將演出的麥克白夫人①這一角色。斯坦尼斯拉夫斯基對斯米爾諾娃的創作也頗感興趣。

  ①莎士比亞的著名悲劇《麥克白》中的女主角。

  有一天,他們在聖·米奇爾山上的圓柱大廈——岩石島高山頂上的一個中世紀碉堡裡,排演起來。

  斯坦尼斯拉夫斯基對斯米爾諾娃說:

  「記住這一切,呼吸一下這種空氣!麥克白夫人就是在這兒走下那圍著柱子的螺旋樓梯的。她手裡拿著一支點燃著的蠟燭。當她走下樓梯的時候,她時而隱沒在柱子後面,時而又在樓梯轉彎處出現。閃爍的燭光照在她死一般蒼白的臉上,並且在柱子上投射一片圓光。這幅景象對你的角色該有多大的啟示啊!」

  在城堡外的一個階梯上,他又叫斯米爾諾娃停下來:

  「我站在下面等你。你一邊下樓梯,一邊讀著剛剛收到的麥克白敘述看見女巫的信。現在就開始吧!你的臺詞記得嗎?如果在這兒你還不能得到創作這一角色的靈感,那麼你還能在哪兒得到呢?」

  多少年以後,斯米爾諾娃回憶道:

  「斯坦尼斯拉夫斯基點燃起了我的想像,我開始了在中世紀城堡中的夫人的那種生活。我已經能夠想像自己就同麥克白夫人一樣,在走過過道時,已被她的野心所吞沒。我就是在鄧肯皇帝①被殺的城堡中,而且是在班柯②的鬼魂出現的武士大廳裡,當時麥克白正在舉行宴會。從那一天起,我就對麥克白夫人這一角色著了迷。而使我進入角色的正是斯坦尼斯拉夫斯基!感謝他,這個角色對我不再感覺困難了。當我在揣摩角色時,感到一種創作的愉快。而且在繼偉大的葉爾莫洛娃之後來演這個角色,我也不覺得膽怯了。」

  ①《麥克白》劇中人物,被大將麥克白所殺。

  ②《麥克白》劇中人物,與麥克白同為大將,被麥克白所殺,其鬼魂屢次出現在宴會大廳裡。

  當回到大陸時,斯坦尼斯拉夫斯基對斯米爾諾娃來說,就像是一個魔術師。他能夠隨意把人變回到任何一個年代裡,並使人在那個年代裡生活。

  15.

  蘇列爾是斯坦尼斯拉夫斯基的終生知己。

  從一開始,他們就知道自己是在從事一件嶄新而巨大的冒險事業。他倆不僅在劇院裡排演時天天見面,而且業餘時間大多也是在一起度過的。

  每當斯坦尼斯拉夫斯基參加演出某一齣戲時,蘇列爾就到劇院坐在斯坦尼斯拉夫斯基的化粧室裡,直到劇終,兩人一塊離開劇院。蘇列爾常常陪伴斯坦尼斯拉夫斯基回家,有時就在他家裡過夜。

  兩個朋友總是圍繞著關於「體系」的問題,進行沒完沒了的討論。

  蘇列爾非常易於激動,也易於發怒。斯坦尼斯拉夫斯基很快就發現了他的這個弱點,而且很會對付他這種脾氣。他們發生的第一次嚴重爭吵,是在《青鳥》的一次排演中。那天,蘇列爾回家比平常早一些,神情顯得很沮喪。

  「怎麼回事?」他的妻子問他,「今天排演結束得這樣早?」「不是。」蘇列爾搖搖頭。


學達書庫(xuoda.com)
上一頁 回目錄 回首頁 下一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