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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九


  除了南丁格爾,當時當地再也沒有人能把心意傳達給其他國家的人,所以護士們就借著這個典故,稱這座塔為「巴比倫高塔」。

  她的臥床在儲藏室裡用布簾隔開,白天她就在布簾外的小方桌上和來訪者晤談、記錄。如果沒有來訪者,哪怕是極短的時間,她也一直握著筆。

  寒冬接近的時候,她十分畏寒,房間又沒有暖爐,室內的空氣更是污濁不堪。

  她的桌子周圍堆積了如山的文件和資料。呼出的空氣,因天冷而顯得白濁;連墨水瓶中的墨水都幾乎凍結,猖獗的老鼠在天花板跑來跑去。

  而她卻不斷地埋首寫字,醫院的職員說,南丁格爾房間中的燈火,從未熄滅過。

  她詳細記下士兵死亡的情形與遺言,為他們送回故鄉,還把丈夫不變的愛情傳送給他們的妻子,也讓這些士兵的母親知道,當他們死亡的時候,是緊握她的手去世的,並不孤單。她也常為那些在故鄉有孩子的護士寫信,給赫伯特陸軍長官的信和報告更是從未間斷過,也時時反映大家的意見和要求。因此,她有處理不完的文件,地上、床上、椅子上到處都是。南丁格爾時常因為太疲倦,只好和衣而睡。

  曾經有一個隸屬於第三十九軍的士兵妻子,已有好幾個星期不曾收到丈夫的來信,因此她寫信向戰地醫院詢問,三個星期後,她收到了南丁格爾的回信。

  斯卡特裡醫院

  三月五日

  親愛的勞倫斯女士:

  對於你的來信,我不得不抱著沉重的心情告訴你一件不幸的消息。去年是可怕的一年,在醫院裡100名傷兵中間,就有42名喪失生命,許多婦人失去了丈夫,我實在難以啟齒地要告訴你,你的先生就是這42位中的一位。1855年2月20日,你的先生在此病逝,因為當時赤痢和熱病所造成的死亡率達到最高點。這一天,包括你的先生在內,我們一共失去了80位病人。

  為了不至於產生錯誤和避免同名同姓的困擾,我特地寫信到你先生以前所屬的陸軍部隊查詢,來信證實,你的丈夫確實光榮犧牲。我之所以遲遲沒有給你答覆,就是為了等候上校的來信,現在我附上他的來函與附件。你先生留下了一英鎊二先令四便士的遺產,這些錢當然歸你所有。我在1855年9月15日已將這筆款項存入陸軍大臣處,你可以前去領取。

  因你一直不知道丈夫已光榮犧牲,所以沒有收到未亡家屬的津貼,希望你快向倫敦西敏寺佈雷特喬治街十六A的愛國基金部名譽書記KA陸軍中校洛夫辦理申請。

  現在我附上申請書一份,以及陸軍上校所寄來的死亡證明書,以便你申請子女補助金。如果你不知道表格正確的填法,可以請教區牧師,他會樂意為你服務。對於你的遭遇,我內心感到十分的難過與同情。萬一你無法在愛國基金部順利辦理申請手續,可以用這封信作證明。

  請你節哀!

  你真誠的朋友

  弗羅倫絲·南丁格爾

  就像這樣,她對任何分內的事總是高興而不辭辛勞地去完成。然而這些喜悅,這些好不容易才獲得的支持,及旺盛的意志和信念,卻因為陸軍當局的百般掣肘,而逐漸消失了。

  南丁格爾在1855年的2月寫信給錫德尼·赫伯特:「真令人悲哀!這裡的人,有人為醫院認真地著想嗎?……赫伯特先生,在這兒最令人深惡痛絕、無法忍受的,就是要與那些逃避責任的人打交道,而這些人既非紳士、亦非尊重工作的人,更不是會體諒他人的人!」

  但是,她卻必須面對這些人。為了完成使命,她必須接受更大的挑戰!

  她遇到過這樣的對手,譬如,約翰·霍爾博士。

  約翰·霍爾博士是英國東方遠征軍的醫務總監。他自1854年秋一直駐在克裡米亞,但斯卡特裡的野戰醫院也由他管轄。此人對醫院的管轄權是從不放手的。

  前線流傳著他的一樁醜聞:他曾動用酷刑拷打一名士兵,使其致死。在人們印象中,這是一位過分嚴峻無情的人。他竟然不相信氯仿①,並嚴令下屬的軍醫一律不准使用。他說:「熟練的外科刀法就是最強的興奮劑;聽著傷員們拼命的哭喊,總比看著他們默默無聲地掉進墳坑裡好吧?」

  ① 氯仿,最早的麻醉劑之一,現已被適合的麻醉劑代用。

  南丁格爾率領的護士隊來到之前,霍爾博士受總司令拉格倫勳爵的重托,察看了斯卡特裡的野戰醫院。看完後,他曾彙報說:「整個兒醫院設備狀況完善,無一缺少。」他既然公開作了這樣一個該死的聲明,就得承擔責任不再改口,下屬們也隨聲附和,為他開脫責任。直至錫德尼·赫伯特接到南丁格爾的報告之後,才瞭解事實真相。赫伯特便寫信給拉格倫勳爵:「這不能不使我感到,這位霍爾博士是為了掩飾自己對準備工作的疏忽和不負責任,才嫉恨前去協助他工作的人。」

  1855年春,霍爾博士氣得發瘋,政府派來一個檢查團寫了一份對他很不利的報告。更嚴重的是,拉格倫勳爵又對他嚴加譴責。忖度形勢後,他認為維護自己權威的關鍵時刻要來了。他知道怎樣使用他所掌握的權利和那一幫朋友。由他新近任命代替孟席司博士的高級醫官洛森博士就是其中之一。

  洛森博士前不久也由於虐待運輸船上的傷病員而剛剛受過拉格倫勳爵的處分,到任後不久即被免職——現在只不過是調到新地點讓他照樣幹。

  南丁格爾對任命洛森作野戰醫院高級醫官一事,感到無比憎惡。

  她知道,這位洛森博士是當時軍醫部門腐朽作風的活化身。恰恰霍爾博士又是個黨同伐異、結黨營私的傢伙,做事專斷,無論是誰,只要冒犯了他,南丁格爾小姐也罷,錫德尼·赫伯特也罷,都不能為當事人講情。

  因此,洛森博士來到斯卡特裡後,戰地醫院立即籠罩了一層恐怖氣氛。醫生們懾于洛森的淫威,開始疏遠南丁格爾。他們又回到原來的精神狀態,認為醫療設備、材料器具等不過是可有可無的擺設而已。

  但是,洛森也未能阻撓衛生調查團,調查工作迅速生效了。醫院的傷病員死亡率到4月7日已下降到14.5%,5月19日又降到5.2%。由於南丁格爾小姐的努力,醫院裡藥品充足,器械、設備齊全,還有了洗浴設施,醫療條件大有改善。

  醫院的膳食在倫敦請來的著名廚師阿列克西斯·索亞的指導下,發生了奇跡般的變化。

  這位廚師是3月間到達斯卡特裡的,他的樣子很像一個法國的喜劇演員。南丁格爾很賞識他的烹調手藝,並成了索亞的朋友。索亞在潘穆爾勳爵授權之下,四處巡查,從一個伙房跑到另一個伙房。

  通過索亞的整頓,醫院的伙食供應有所改進。當索亞用大蓋碗端著他做好的美味湯走進病房時,傷病員們竟向他歡呼起來。

  南丁格爾評論道:「善於配膳烹調的技術對別人而言,有的是為了美食,有的是為了向人炫耀自己的功夫;可是索亞卻是為了使更多的人能從有限的食物中,獲取最多的營養,並且精心設計,巧妙運用,真是個難得的廚師!」

  醫院當局在伙食改進過程中,對索亞的態度卻偏偏非常冷淡。這可能是因為索亞經常對醫院提出批評的緣故。他改變了過去煮肉的方法,還想到用爐子代替烤箱來烤麵包……

  當傷病員們沖著端著湯的索亞歡呼「萬歲」時,南丁格爾才稍感欣慰,總算能夠給予病人一些滿足的伙食了。

  因為除了飲食改善之外,傷兵們都換上了乾淨的衣服,睡在清潔的床上,也都有熱水可以沐浴,雖然困難重重,卻也造出一點成果來了。

  當斯卡特裡醫院的一切狀況稍有改進之後,南丁格爾決定前往克裡米亞半島的兩所野戰醫院救援。

  一所是霍爾博士親自管理的陸軍總院,另一所是被稱為「城堡醫院」的醫院。

  就在此時,她才得知,自己的權力是受到限制的。

  因為明文規定:她是「駐土耳其英國野戰醫院婦女護士隊」隊長,而克裡米亞在權限之外,早先前往那兒的護士又因受霍爾博士的慫恿,對她公然反抗,情勢更加不利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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