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達書庫 > 名人傳記 > 莫紮特 | 上頁 下頁
二二


  莫紮特又不願意為了謀個好職位而擺出點頭哈腰、笑容可掬的樣子,他只是每天向上帝祈禱,「如果這是上帝神聖的意志,那它一定會實現;如果不是,我也死了心了。至少我是盡了自己最大的努力了。」

  格林的推薦信終於起了作用了,德·夏博公爵夫人同意莫紮特于一星期之後去府上拜訪。除此之外,再沒有任何別的舉動或回音。

  在一間沒生火的屋子裡等了半小時。最後德·夏博公爵夫人總算進來了。她極其禮貌地向莫紮特致了問候,請莫紮特湊合著彈彈她的鋼琴,說只有這一架還可以將就了。莫紮特說:「可是現在我彈不了,因為我的手都快凍僵了。」莫紮特請求讓人領莫紮特到一間生了火的屋子裡去。隨後,她就和一大批先生圍著一張大桌子坐下,畫起速寫來了。這下害得莫紮特等了整整1個小時。門和窗戶都大開著,這下不光是手,連莫紮特的全身和腳都冰涼了。頭也開始痛起來。屋裡靜寂無聲,莫紮特凍得渾身發抖,頭又痛,心煩意亂,真不知如何是好。腦子裡一直在打著轉轉:

  要不是看在格林先生的份上,我現在拔腿就走……

  這樣的拜見名人到底是為了什麼?他們對音樂到底有多少興趣,他們會把興趣放到莫紮特的鋼琴上來嗎?即使他們對鋼琴對莫紮特都有興趣,他們會為莫紮特安排或推薦稱心的職業嗎?莫紮特疑惑了。

  再說,這些人又都有幾套房子,如果他們住在郊外,那就給莫紮特出了個大難題,走路吧,實在太遠——要不就是路上污泥太多,巴黎的肮髒就別提了。至於坐馬車——那就得每天花上四五個利弗爾,可這卻往往是一無所獲——你去拜訪,人家表示謝意,僅此而已。他們請我在某月某日去演奏,我彈完了,他們說句:「噢,真是天才,真令人不敢相信,真是棒極了。」——於是「再見」!

  然後,莫紮特回到旅館,向母親打個招呼。撲到床上,把頭埋在枕頭裡哭上半天,再翻過身來,在黑暗中躺了很久很久。

  那天,他想想這樣的處境真有些惱火,但怎麼辦呢?最後他只能再在給父親的信後寫上幾句,作為自己當時的一種感情宣洩:

  好吧,我既然到了這裡,就得為了您的緣故再忍耐下去。我每天都祈求上帝給我力量,使我能在這裡堅強地熬下去……但我請求您,親愛的爸爸,在這同時也盡您的最大努力讓我去一趟意大利,經過這一段的苦熬之後,只有在那裡我才能恢復生活的勇氣……

  然而,利奧波德卻有他的考慮,他感到還得由他自己出面,兒子的事情也許會有些眉目。於是,他又連夜寫信給那個曾經很欣賞莫紮特的帕德爾·馬蒂尼神父,要他為莫紮特謀個職位,如果沒有可能的話,至少給莫紮特出些主意。然而,這封信卻如石沉大海,根本連個回信都沒有。

  這期間,莫紮特倒是在凡爾賽宮找到了一個管風琴師的職位,說好工資2000利弗爾,條件很簡單,只要一年中保證有6個月時間待在凡爾賽宮就可以了。但莫紮特考慮以後,卻推辭了。父親知道這事以後,認為兒子真是瘋了,他把擔任這一職務的全部好處都用長長的單子羅列了出來,急急地寄給了莫紮特,但莫紮特卻把格林也說莫紮特的做法是對的這一說法告訴了爸爸,並回信說:

  我向來不願意去凡爾賽宮,我請教了格林男爵和其他幾個最親近的朋友,他們也都同意我的想法。工資太少,況且又只當個管風琴師!我是很想找到一個好工作的,但決不能低於樂隊指揮,而且工資要優厚。

  由於一直沒找到稱心的職位,格林也漸漸顯示出對莫紮特這個德國鄉下佬的不耐煩情緒來,他甚至不願當這個固執的孩子的教父了。格林的這一態度雖使莫紮特非常憤怒,但他卻又無可奈何,6月19日下午,那天的天氣又非常炎熱,莫紮特從格林家出來,懶洋洋地回到旅館。

  莫紮特知道,母親最近一星期來身體一直不太好,他想,這也許是天氣炎熱的緣故吧,但前幾天母親似乎已經能起床了。然而,今天當他回到旅館時,又見母親躺在了床上。

  「媽媽,你怎麼了?」看到母親有氣無力地躺在床上,莫紮特忘了冒著炎熱,剛從陽光下回來的勞累,匆匆地脫去外衣,就跪到了母親的床前。

  母親見到兒子回來,似乎想坐起來,但試了一下以後,她好像又改變了主意,又慢慢地躺下去,側身向著兒子說:「不要緊的,也許是天太熱了,我休息一會就會好的。」

  莫紮特跪在床前,順手撫摸起母親的手掌來。喲,母親的手怎麼這麼燙呀,而且又乾燥又無力:「媽媽,你還發著高熱,你怎麼啦?」

  看著兒子那種焦急的神情,母親平日裡對莫紮特不太融洽的怨恨似乎也消除了,她喃喃地說:「說真的,其實我這次病得很厲害!」

  「那麼我去請個醫生來吧!」

  「不,我不要那些給人吃毒藥的法國人給我看病,不要請醫生……

  我,會好的……」母親說著,打了一個寒顫,其實,她自己知道,「會好的」三個字她是在寒顫中抖著說出來的,所以這三個字的本來含意就更明顯了,這使莫紮特更感到問題的嚴重性。他執意要去請醫生,可母親也執意不允許。

  第二天,母親的神情比前一天更疲乏了,可當莫紮特說要去請醫生時,母親還是不肯,最後,經不起莫紮特的反復勸說,母親才答應等她的好心的鄰居、德國人海因那來了以後再說。海因那說是鄰居,其實住得也不近,只是他也是德國人,經常來旅館和安娜·瑪麗亞聊聊天,海因那的妻子也經常陪著安娜·瑪麗亞上街買些東西。莫紮特他們住在旅館以後,海因那夫婦其實成了安娜·瑪麗亞惟一可信的伴侶。

  然而,已經兩天了,可海因那夫婦還沒有出現,莫紮特看看母親病得實在厲害,就要請人來幫忙為母親看病。可母親總說要等海因那夫婦來,她不願讓法國人看病。第三天,海因那夫婦終於出現了。一看母親病重的樣子,海因那也不由地著急起來,他吩咐莫紮特用冷毛巾敷在媽媽的額頭上,然後他自己匆匆地去請德國醫生了。海因那出門以後,母親的神情似乎平靜了些。為了讓母親更舒服一些,莫紮特還不時地用涼水為母親潤潤嘴唇。還反復地念一些母親想聽的祈禱文。

  傍晚時分,海因那回來了,一進門,他就大聲嚷嚷:「好了好了,醫生請到了!」然後,他走到瑪麗亞的床前,問瑪麗亞感覺怎樣?可是莫紮特只見母親莫名其妙地看著海因那,然後向海因那擺了擺手,再拍拍自己的耳朵。

  「媽媽,你聽見海因那先生對你說的話了嗎?親愛的媽媽,你聽到了嗎?」莫紮特從床邊俯下身子對著母親的耳邊大聲嚷嚷,可母親仍然毫無反應。母親確實失去聽覺了。

  這時的莫紮特簡直像失魂落魄一樣,他只是在小小的屋子裡不停地來回走著,對他來說,除了不停地走動,不停地祈禱之外,他簡直什麼辦法也沒有。現在堆一的辦法就是等明天早晨德國醫生的到來。

  夜深了,媽媽還在床上輕聲地呻吟著;夜深了,莫紮特也還無法入睡,他心思重重地和衣靠在床邊,手裡拿著宮廷中賞賜給他的表,不時地看著時間,盼望早晨早點到來;夜深了,母親來巴黎的情景一幕幕地在莫紮特眼前展現:為了執行發瘋似的爸爸專橫的旨意,媽媽像個獄卒似地監視著兒子;爸爸反對莫紮特與韋貝爾的女兒阿洛西婭來往,媽媽又不折不扣地把兒子領著遠遠地避開了阿洛西婭。這使莫紮特一直深深地恨著自己的父母;在來巴黎的馬車上,由於煩躁,莫紮特打開車窗把頭伸向窗外,但母親馬上厲聲罵道:「關上窗子,你想讓我得感冒死掉嗎?」在小旅館住下後,媽媽吃的是不新鮮的肉和硬得像石頭一樣的豬肝;有一次媽媽想要故鄉寄點黑藥粉和消化藥來,因為她頭疼、牙疼、耳朵疼已有三個多星期了;天熱了,屋子小,媽媽又沒有熟人,竟一直悶在小屋子裡,多種原因,使媽媽病倒了……

  迷迷糊糊中,莫紮特似乎聽到媽媽又在轉動身子。他趕緊睜開眼睛,原來有幾隻蒼蠅在媽媽身邊飛舞,莫紮特順手抓起床上的衣服,把蒼蠅趕走了,接著又替媽媽翻動了一下枕頭。這一動,倒使莫紮特出了一身的汗,他再看看屋裡,其實媽媽和他的身邊都蒸騰著一陣臭烘烘的霧氣,狹小的房間裡不時地散發著一種難聞的氣味。莫紮特真想到街上去走走。正在這時,一個年過70的老人穿著白大褂走了進來,看著那德國大夫遲鈍的動作,莫紮特的心這時都變涼了,就這個醫生能把母親的病治好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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