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達書庫 > 名人傳記 > 失去的勝利-曼施坦因回憶錄 | 上頁 下頁
五二


  直到此時為止,希特勒對於我還是禮遇有加的,他對於第11集團軍的部隊在拉多加湖之戰中的表現深表贊許。我就乘這個機會向他說明對於我們的步兵已經要求過度了。在東線上與俄國人這樣頑強的敵人戰鬥時,我們的損失是註定了必然非常慘重,所以各步兵團必須經常使其迅速恢復實力,而決不可以延遲,這是非常重要的。但是自從俄國戰役開始以來,補充的兵員即從未能準時送到,所以步兵單位被迫常常要用不足額的兵力去進行戰鬥,其必然的結果就是時間愈長,戰鬥部隊的實力也就消磨得愈厲害。

  現在我們知道,根據希特勒的命令,德國空軍正在著手組織22個所謂「空軍野戰師」(Luftwaffe Field Division),從這裡可以抽出17萬人來。這是毫不足怪的。戈林在其自己的領域中,一向是非常的闊綽,不僅是經費和設施是如此,在人力方面也是一樣。空軍有17萬人可以抽調,這是老早就應該利用的剩餘人力,自從不列顛之戰以後,戰略性空中戰爭的夢想實際上早已幻滅。

  現在這17萬人就準備集中編成空軍的私房單位,來供地面戰鬥之用。因為空軍有廣大的人力範圍可供選擇。所以毫無疑問,這些師將會由第一等的軍人所組成。若是在1941年的秋季中,能夠用這些人員來補充陸軍各師,使後者得以保持充足的戰鬥實力,則在1941-1942 年之間的冬季,許多危機也許就都可以平安渡過。但若把這些優秀部隊在空軍的結構中編成師,則可以說是一種豈有此理的愚行。他們將從哪裡去獲得必要的接近戰鬥訓練和與其他部隊合作的經驗呢?他們從哪裡去獲得戰鬥經驗呢?這是東線上最重要的東西。空軍又從那裡去尋找師長、團長和營長呢?

  當我與希特勒談話時,對於所有這些方面都曾加以詳細的分析,不久以後,我又提出了一個備忘錄請其注意。他很注意地聽取我的意見,但卻堅持說,他對於這個問題已經作過了充分的考慮,所以決定不改變他的決定。不久以後,中央集團軍群的前作戰處長,曾經把戈林要求希特勒准許空軍單獨編師的理由講給我聽。這個人與希特勒的侍衛人員有深厚的友誼,所以深知各種內幕。戈林宣稱他不能把他的部下交給陸軍,因為他們都是在國社黨的精神中培養長大的,而陸軍中卻還有牧師,而且陸軍軍官們都還是受到德帝國時代的傳統支配。他早已告訴他的部下說,空軍也必須犧牲,不應讓陸軍專美於前,這就是戈林說服希特勒的理由!

  我們的列￿格勒任務現在快要告一結束。當我在文尼察(Vinnitsa)的時候,希特勒曾經說過我的司令部可能要移到中央集團軍群所屬的費特布斯克地區中,因為敵人正有在那裡發動巨型攻勢的跡象。假使真是如此,則我們的任務就是也發動一個攻勢以對抗它。不過同時他又說,假使他和他的大本營若離開文尼察,則我將奉命指揮A 集團軍群。自從李斯特元帥因為意見不合,而被無理由免職之後,希特勒又自兼這個集團軍群總司令——就長期而言,這是一種不可能的安排。最奇怪的是他在當時對我所說的話。他說他希望明年能用一個摩托化的集團軍群,從高加索直入近東!由此可知他對於全盤軍事情況和其戰略可能性,所具有的認識是如何不現實。

  我在列￿格勒前線上的最後幾天中,又遭到了一個極大的不幸。我的長子吉羅(Gero)戰死了,這對於我的妻子、我本人和我的孩子們都是一個最沉重的打擊。10月29日,他為祖國而殉難,他的職位為我的老18師第51裝甲步兵團中的一個少尉。在我指揮之下的德國青年,捐軀殉國的人數是成千累萬,所以對於這個純粹個人的損失似乎不應在此提及。我的兒子犧牲生命與無數的其他德國青年是並無二致,對於他們的父母也一樣。不過在我個人的回憶錄中,對於一個捐軀殉國的兒子卻應該有所記載。他正像許多其他同樣殉國的青年人一樣,永遠生存在其親人的心靈中。

  我們的吉羅是1922年除夕出生的,20歲時就戰死了。從出生起,他就是一個文弱的孩子。他幼年多病,僅賴我的妻子小心撫養,才使他的身體能夠適合於作一個軍人。因為多病,使他在童年中喪失了許多樂趣,但這也使他特別的變得少年老成,並決心排除一切困難,做生命所要他應做的一切事情。

  吉羅是一個極可愛的孩子——老成,有思想,但卻總是快樂的,1940年在高中畢業之後,他就表示志願從軍,並加入我自己所屬的那一個兵種,步兵——在德國步兵被稱為戰場上的女王,因為有史以來,都是由步兵擔負戰鬥的主責。不用說,我們做父母的人,很瞭解這種承繼祖先遺業的願望,但是我們卻並無任何左右其對職業選擇的意圖。完全是因為血統的遺傳,使他想做一個職業軍官——在平時為德國青年的訓練者,在戰時則為其領導者。所以中學畢業之後,他就在李格尼茲加入了第51裝甲步兵團。在1941年的夏季戰役中,他以一個普通士兵的身份在俄國境內作戰。他升了下士,並因為與其他志願人員救回了在巡邏中負傷的戰友,而獲得了鐵十字勳章。1941年的秋季,他被送往軍官學校受訓,並於1942年的春季獲得了軍官的任命。

  經過一場重病,休假回來之後,又重新到了他所熱愛的團中,該團現在正在依爾門附近作戰,由第16集團軍指揮,但他前往報到時,曾經路過我的防區,那正是拉多加湖會戰時,他在我的旅行車中小住一個短時間,以後在10月18日,當我到第16集團軍司令部中去訪問我的老友布希上將時,我又曾經和他見了一面。布希也曾邀請吉羅,於是我們父子、布希和我的副官斯皮赫特,一同在一起渡過了一個愉快的黃昏。幾天之後,斯皮赫特就戰死了。

  1942年10月30日上午,在早晨情況報告已經送入之後,我的參謀長夏爾茲將軍把這個壞消息告訴我,吉羅在前夜中為一顆俄國炸彈所炸死了。他是以營副的身份到前線傳令而遭遇到不幸。

  次日我們把這個親愛的孩子埋在依爾門的岸上。第18裝甲步兵師的克魯格牧師在致詞開始時說:「一位步兵少尉。」我的兒子應該是可以瞑目了。

  在葬儀之後,我又飛回家去與我的老妻在一起過了幾天,對於她而言,一向特別喜愛這個孩子。他幼年多病,曾經使我們傷了許多的腦筋。現在我們就把他的靈魂交付給上帝的手中。

  吉羅像許多其他的德國青年一樣的殉國了。當我還在李格尼茲時,第11集團軍司令部就已經從列￿格勒移到了中央集團軍群地區中的費特布斯克。在那裡住了幾個星期,沒有什麼重要事件可以述敘。在尚未採取任何步驟對抗預料中的攻勢之前,東線南端的情況又使我們獲得了一個新的任務。

  11月20日,我們奉命成立了一個新的「頓河集團軍群」(Don Army Group),指揮斯大林格勒兩側的地區。我正在與我的作戰處長布西上校一同視察部隊,由於一個地雷在我們的火車下面爆炸,所以中途耽擱了下來。在那個地區中到處都有遊擊隊活動,旅行必須使用裝甲車輛或有特殊保護的火車。

  因為天氣太壞不能飛行,我們在11月21日只好坐火車離開費特布斯克,中途又為地雷所阻。直到11月24日,那正是我的55歲誕辰,才達到了B 集團軍群的司令部,我們的未來戰區還是暫時由它負責的。我們在這裡才知道第6 集團軍和其附近第4 裝甲集團軍、第3 和第4 羅馬尼亞集團軍的情況。這些都留在斯大林格勒那一章中再詳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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