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達書庫 > 名人傳記 > 失去的勝利-曼施坦因回憶錄 | 上頁 下頁


  波蘭的兵力集中,也不應像他們在1939年那樣的接近邊界,而應該向後靠,以便可以發現德軍攻擊的主力方向。這就是說在波蘭走廊和波茲南地區中,都只留下最少量的必要兵力,以便能夠集中最大量的兵力,用以對抗德軍從西里西亞方面所作的主力攻擊,尤其是在統帥部手中,應控制著一個適當的戰略預備隊。假使波蘭人不那樣長時間的沉醉在侵略的夢想中,而早已集中力量來改進在托侖(Torun) 與格魯德柴茲(Grudzicdz) 之間的維斯瓦河的舊德國要塞,那麼他們至少可以延遲從波米拉尼亞和東普魯士分別前進的德軍的會合時間,同樣,若是對於波茲南能加以適當的要塞化,則也可以限制德軍在該省中的行動自由。

  另外有一點值得討論的,就是利用內線的地位,依照情況的發展分別向西波蘭南北兩端進行反擊的觀念。實際上,這是殊少可能性的。第一點,缺乏足夠的空間作這樣的回旋。第二點,波蘭的鐵路網無力擔負這樣的調動。此外,第三點,任何巨大的部隊運動,不久都有為德國的空軍及坦克部隊所阻止的可能性。所以唯一可行的計劃,就是只能夠在波爾- 拉柳- 維斯瓦- 桑河(或杜拉傑克) 一線的後方,去作真正的決定性防禦,而在其他的地區中就是只能為爭取時間而戰。不過隨時卻應注意,從開始起,主力都應針對著西里西亞方面,而對於南北兩個側面也同時必須要有確實的保護。

  假使西方國家對於波蘭坐視不救,聽它去受命運的支配,則雖然有任何的措施,也還是不能挽救其最後的失敗。事實上也的確是如此的。不過,這些措施卻至少可以使波蘭人,不至於在他們的邊界地區中,那樣的易於被擊潰。因為他們在邊界地區被迅速擊潰了,所以波蘭的最高統帥部才不能在維斯瓦河中,作一連串的戰鬥,或者是把兵力撤到河川線之後,以採取一個有準備的防禦。

  從第一天開始,波蘭就只能為爭取時間而戰。它所能做到的,就是儘量設法擋住敵人的攻擊——最後只能退到河川線之後去——以等候其同盟國家在西線上發動攻勢,這樣才能迫使德軍自動撤退。所以這似乎應該是波蘭軍事領袖們的職責,他們應該坦白的告訴政府當局,除非西方國家能夠提出保證來說,一旦當戰爭爆發之後,他們就立即傾其全力在西線上發動攻勢,否則波蘭就決不應與德國發生戰爭。

  當時的波蘭軍統帥,李茲- 斯米格雷元帥在國內是具有決定性的影響勢力,若是他肯提出這樣一個警告,則任何波蘭政府都是決不會不加以重視的。僅僅為了展緩對德戰爭的時間起見,波蘭政府也都應該趁時機尚未完全斷送之前,先就但澤與走廊問題與德國協議獲致協議。

  1940年,我們在法國的部隊俘獲了一封信件,上面的日期為1939年9 月10日,那是甘末林將軍(Gen. Gamelin)寫給駐巴黎波蘭武官的。很明顯這是一封回信,因為波蘭人詢問他們何時才能獲得有效的軍事援助。甘末林要該武官轉告李茲- 斯米格雷元帥的話,其內容如下:

  在東北地區中,我們正規師的半數以上都已經開始行動。自從我們越過國界之後,德軍既開始作激烈的抵抗,儘管我們已經有了一些進展。可是我們卻被陷在靜態戰爭之中,而敵人對於防禦卻具有良好的準備,同時我們也還缺乏必要的炮兵……從開始起,就有空中的戰爭與地面的作戰相配合,而我們也知道有相當部分的德國空軍是正在與我們對抗。

  所以我是已經履行了我事先所提出的諾言,在法國動員第一天后的14天,開始用我的主力發動攻勢。我可能做更多的事情。

  由此看來,事實上,波蘭是事先的確曾經獲得了法國人的保證。唯一的疑問就是當法國人聲明要過了整整14天的時間,才能開始發動攻勢時,波蘭的最高統帥部對此一點是否感到滿意。但無論如何,事實卻已經證明,這種諾言的含意卻絕對不等於對波蘭的迅速有效援助。

  因為華沙政府對於其同盟國所將要採取的行動,發生幻想,同時對於波蘭陸軍作長期抵抗的能力,也未免估計過高,所以波蘭的失敗遂成為一個必然的後果了。

  第三章 南面集團軍群的作戰

  當我們的部隊於1939年9 月1 日拂曉越過波蘭國界時,我們集團軍群總部中的人員自然還是位置在萊希「聖十字架」(Holy Cross)寺院之中。這是天主教會的一個訓練機構,位置在該城的郊外,因為它有許多的課室和宿舍,所以對於戰時的高級司令部而言,實在是一個理想的駐地。我們過的是一種斯巴達式的生活,所吃的東西與一般的士兵並無差別。不過我卻相信晚餐的菜單實在有改良之必要,因為天天吃軍用麵包和壓硬了的臘肉,對於我們年事較長的紳士們而言,未免是一種虐政。很僥倖,憎侶們常把他們的蔬菜提供我們食用。有時在夜間,集團軍群總司令和他的高級幕僚人員,也會與寺院中的方丈聊閑天,他把在世界上遙遠地區中,傳教士的自我犧牲故事講述給我們聽,其情節是相當的動人。這雖然只是短時間的鬆懈,但對於當前的熾熱問題,卻是一個很好的調劑。

  不過,9 月1 日卻使這種談話告一結束。從此之後,我們所有的時間都在忙於打仗了。事實上,我們那樣早就坐在辦公室中,是並無必要的。因為必須要經過好幾個小時。我們才能從所指揮的各集團軍中獲得任何重要的消息。凡是在一個較高級司令部中工作過的人員,都會有這種經驗——在這個階段中,所有的行動都已經開始了,我們就只能靜候它們的發展。

  在前線上的軍人都知道在攻擊尚未發動之前,神經是最為緊張的,排長們都在看著他們的表,等候預定的時間來到。可是自從攻擊發動之時起,在前線上的戰士們就完全在忙於應付其周圍的戰鬥,對於其他任何事情都不再關心,所以反而感覺到心安理得。對於一個司令部中的人員而言,則完全與此相反,越是高級的越是如此,攻擊的開始也就是等待時期的開始。在這個時期中,他們是焦急不安的。下級單位很不歡喜上級人員老是詢問戰況的進展情形,他們認為這是一種神經失常的現象。所以最好還是坐候佳音。有一點是值得說明的,一般的說法都是認為壞消息傳得較快,但是在軍事的領域中,這種說法卻是並不正確的。當戰況順利發展時,消息往往很快地傳送回來了。反言之,假使攻勢發生了頓挫,則前線上就會是一片沉寂,或者是因為交通被切斷了,或者是因為下級單位不願意立即向上級報告,希望等到情況好轉之後再來報告好消息。

  所以必須等到第一批報告送來了之後,不管是好還是壞,高級司令部中才能解除緊張的心理狀態。在它們尚未報來之前,我們也就只能坐候。我們辛辛苦苦建立起來的部隊(不過他們的訓練卻實在是太速成了) ,能夠不負我們的期待麼?尤其是,大型裝甲部隊,其組織與使用多少是代表一種全新的觀念,能夠不使它們的創立者,古德裡安將軍(Gen. Guderian) ,和我們自己失望麼?德國的各級司令部,尤其是我們自己的集團軍群總部,能夠控制著這種戰役開始時的情況麼?能否在維斯瓦河以西,即將敵軍全部殲滅,獲得一個完全的勝利,並取消任何兩面作戰的危險麼?在這個緊張不安的階段中,這些問題一直都在我們心中盤旋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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