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達書庫 > 名人傳記 > 莫裡哀 | 上頁 下頁
三〇


  誰要是欺侮他,他就必定報復。主人讓他受到侮辱,他必定讓主人吃到更大的苦頭。他幫助小主人並不是出於奴才式的忠心,而是出於對青年們愛情的真誠無私的同情。最令人佩服的還是他那無窮無盡的智慧,不管是老爺、少爺、各種上等人,與他比較起來,統統相形見絀。總之,他地位低賤而思想高尚、行動有力。從這個人物身上,我們已經可以見到18世紀啟蒙文學中那種先進人物的苗頭。劇中通過他與其他人物的對比,表現出強烈的反對等級觀念的思想。

  法國的封建社會中,有著嚴格的等級制度,等級的差別即使在同一個「第三等級」中也是極其森嚴、不可逾越的。莫裡哀這一劇本在巴黎公演時大受歡迎,上流社會對它總是百般挑剔,加以排斥。

  從藝術形式上講,莫裡哀在這個劇本中,大量運用了民間鬧劇的手法。莫裡哀少年時代在廣場上看民間草台班子演戲時,曾經欣賞過名噪一時的民間藝人塔巴蘭(約1584-1633)的演出。據說,這位演員演過的一齣戲中,就有父親被騙進口袋,女兒將父親大打一頓的滑稽場面。莫裡哀的《史嘉本的詭計》顯然與這種民間鬧劇有著密切的聯繫。這齣戲的劇情是從古代羅馬喜劇家特朗斯的《福爾米奧》脫胎而來,但是其中大量運用法國民間鬧劇的手法,包括借用了打口袋的情節,整個演出生動活潑,妙趣橫生。

  《史嘉本的詭計》從思想內容到藝術形式,都使封建朝廷對莫裡哀產生不滿。莫裡哀與王權之間的裂痕越來越深。他的好朋友布瓦洛,過去那麼熱情地支持他,但是,自從1669年布瓦洛成為宮廷詩人後,他對於莫裡哀創作中的民主傾向也表示了不滿。《史嘉本的詭計》演出後,布瓦洛在他的《詩的藝術》中竟公開指責莫裡哀過於傾向平民:

  可惜他太愛平民,常把精湛的畫面
  用來演出那些扭捏難堪的嘴臉
  可惜他專愛滑稽,丟開風雅與細緻
  無聊地把塔巴蘭硬結合上特朗斯
  在那可笑的袋裡史嘉本把他裝下
  他哪還像是一個寫《恨世者》的作家

  立場不同,結論也不同。莫裡哀熱愛平民,他的創作中的民主傾向以及他能不時從民間藝術吸取營養,正是他的創作能不斷向前發展的重要動力,但在宮廷作家看來,這就成了他的過錯。布瓦洛的《詩的藝術》是路易十四親自過目後發表的,並被當作古典主義的藝術法典,其中對於《史嘉本的詭計》的指責,顯然是代表了路易十四王朝對莫裡哀的批評。

  莫裡哀晚年還遭到了種種的不幸。1671年冬季,他積勞成疾,肺病一天比一天嚴重,終於病倒了好幾個月。1672年2月,瑪德隆·柏紮爾去世了。

  莫裡哀從演出外地趕忙奔回巴黎,總算趕上了與她訣別,並為她舉行了葬禮。巴黎大主教同意,按照基督教的儀式為瑪德隆鄭重其事地舉行葬禮,理由是瑪德隆在退出舞臺後成了一位篤信宗教的人。瑪德隆埋葬在聖保羅教堂的墓地,埋葬在她的母親和兄弟旁邊。

  瑪德隆是莫裡哀忠實的女伴。她陪伴著莫裡哀度過了他作為演員的一生,僅差一年離開了他。她在他初出茅廬時指導過他,她是一位好顧問、有頭腦的女人,有時又是一位精明的女商人,所以她對他來說是一位忠實的支持者。除此之外,她又是一位傑出的喜劇演員,能扮演各種角色。在最初成立「光耀劇團」

  時,瑪德隆起的作用肯定要比莫裡哀大,她比莫裡哀更加瞭解戲劇界的情況。是瑪德隆促使莫裡哀走上了戲劇道路,沒有她,戲劇史或許會失去一位傑出的藝術家。瑪德隆的去世使莫裡哀悲痛不已,又加重了病情。

  在這種情況下,莫裡哀仍然堅持寫戲,1672年3月,創作了《女博士》。主題又回到了重返巴黎時寫的《可笑的女才子》,諷刺那些仿效貴族沙龍的資產階級女子,同時也諷刺了那些虛偽、淺薄的文人。

  路易十四對這齣戲的態度,就像他對《貴人迷》的態度一樣,先以自己的沉默對莫裡哀發動一場精神攻勢,然後以贊許來作一個收場。其結果,使貴族們受到鼓勵,紛紛起來攻擊莫裡哀。

  這一年冬天,莫裡哀與他的老朋友呂理髮生爭執,路易十四竟偏袒一方,免去了莫裡哀的主管宮廷宴樂的職務,委派呂理擔任宮廷音樂舞蹈節目的組織工作,這就等於剝奪了莫裡哀的一部分藝術權利。從此以後,莫裡哀劇本中音樂舞蹈場面的設計和演出都要受到限制。呂理又利用國王對自己的寵信,離間莫裡哀與路易十四的關係。莫裡哀與王權的關係越來越糟了。

  這時,一股寒意向莫裡哀的背上襲來,他感到無須再欺騙自己,國王疏遠了他,才疏學淺的音樂家呂理缺乏獨立深刻的思想,完全聽從國王的意志,現在卻贏得了國王的寵信。

  夏天在沉悶中流逝而去,莫裡哀夫婦重新一齊生活,阿爾芒德期望有一個孩子,然而他們的關係仍是貌和神離,他們之間再也無法和諧融洽了。9月15日阿爾芒德生了一個兒子,他們急忙給他舉行了洗禮,並取名皮埃爾巴蒂斯特·阿爾芒德,然而孩子活了不到一個月就夭折了。冬天,莫裡哀把自己關在樓上,開始寫作喜劇《無病呻吟》。

  但是,這些磨難和苦痛並不能使莫裡哀停止戰鬥,他仍然緊握著自己手中的武器奮勇前進,直到生命的最後一刻。1670年的《貴人迷》,1671年的《司卡班的詭計》、1672年的《女博士》就是他晚年的代表作品。它們還是像犀利的鋼刀一樣,插進了貴族和資產階級心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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