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五八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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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883年1月10日,馬克思給恩格斯寫了最後一段話:「奇怪的是,現在每當神經受刺激,我的咽喉就被卡住,就像紅色沃爾弗(已故的斐迪南·沃爾弗)卡住自己的兄弟——糧食投機商一樣」。 1月11日,馬克思獲悉女兒燕妮在巴黎逝世的消息,他的心裡一時很難接受,幾分鐘像癱瘓地倒在安樂椅上。 琳蘅真像母親關心「大孩子」似地護理病人,她常常一連幾個小時坐在馬克思身邊,內心還要盡到女友燕妮相托的一份心願。恩格斯堅持每天都來看望馬克思。 3月14日,倫敦的上空佈滿了初春的濃霧,棉絮一樣的霧團極力穿過窗戶透進室內來。 馬克思坐在他的安樂椅上。 從來都不閑著的琳蘅坐在一個角落裡為馬克思編織一副能坐在辦公桌上寫作戴著禦寒的手套。 電鈴突然拉響,琳蘅趕忙下樓梯為來訪的客人開門。來訪的原來是恩格斯。 「尼姆,他怎麼樣?」恩格斯低聲地問。 「他坐在安樂椅上,」琳蘅一邊回答,一邊急急忙忙地走上樓去,又轉身來對恩格斯小聲說: 「您請進,他快睡著了。」她請求地作了一個手勢。 當恩格斯同琳蘅走進房間的時候,偉大的思想家卡爾·馬克思已經安靜地長眠了。 他在兩分鐘內停止了脈搏和呼吸,安靜地無痛苦的永遠地睡著了。只是在睜大著眼:看著桌前未定稿的《資本論》第二三卷的草稿,盯著自己未竟的事業,等待自己親密戰友的到來…… 恩格斯失去了最好的朋友卡爾·馬克思,這位倫敦「二老」的剩存者用手沉重而輕輕地合上了戰友的眼睛…… 馬克思安詳地在安樂椅上睡著了。琳蘅和愛琳娜跪在馬克思的胸前失聲痛哭,他們都像小孩子偎依在大人的懷抱裡…… 恩格斯也在不停地頓足和抽泣……一當看到馬克思案前的《資本論》第二卷、第三卷草稿……他又霍然振作起來,用手撫摩了一下自己那光潤而平整的還沒有一根銀絲的栗色頭髮…… 馬克思的葬儀很簡單。1883年3月17日,只有附近能趕來的幾個朋友,只有孩子和琳蘅,遵照馬克思先前的遺囑,他的遺體被安放與妻子同穴,生死與共。 恩格斯懷著十分沉痛的心情,在馬克思墓前致悼詞: 3月14日下午2點3刻,當代最偉大的思想家停止思想了。讓他一個人留在房裡總不過2分鐘,當我們再進去的時候,便發現他在安樂椅上安靜地睡著了——但已經是永遠地睡著了。 這個人的逝世,對於歐美戰鬥著的無產階級,對於歷史科學,都是不可估量的損失。這位巨人逝世以後所形成的空白,在不久將來就會使人感覺到。 正像達爾文發現有機界的發展規律一樣,馬克思發現了人類歷史的發展規律,即歷來為繁茂蕪雜的意識形態掩蓋著一個簡單事實:人們首先必須吃、喝、住、穿,然後才能從事政治、科學、藝術、宗教等等。所以,直接的物質的生活資料的生產,因而一個民族或一個時代的一定的經濟發展階段,便構成為基礎。人們的國家制度、法的觀點、藝術以至宗教觀念,就是從這個基礎上發展起來的,因而,也必須由這個基礎來解釋,而不是像過去那樣做得相反。 不僅如此。馬克思還發現了現代資本主義生產方式和它所產生的資產階級社會的特殊的運動規律。由於剩餘價值的發現,這裡就豁然開朗了,而先前無論資產階級經濟學家或者社會主義批評家所做的一切研究都只是在黑暗中摸索。 一生中能有這樣兩個發現,該是很夠了。甚至只要能作出一個這樣的發現,也已經是幸福的了。但馬克思在他所研究的每一個領域(甚至在數學領域)都有獨到的發現,這樣的領域是很多的,而且其中任何一個領域他都不是膚淺地研究。 這位科學巨匠就是這樣。但是在他身上遠不是主要的。在馬克思看來,科學是一種在歷史上起推動作用的、革命的力量。任何一門理論科學中的每一個新發現,即使它的實際應用甚至還無法預見,都使馬克思感到衷心喜悅,但是當有了立即會對工業、對一般歷史發展產生革命影響的時候,他的喜悅就完全不同了。例如,他曾密切地注意電學方面各種發現後的發展情況,不久以前,他還注意了馬賽爾·德普勒的發現。 因為馬克思首先是一個革命家。以某種方式參加推翻資本主義社會及其所建立的國家制度的事業,參加賴有他才第一次意識到本身地位和要求,意識到本身解放條件的現代無產階級的解放事業,——這實際就是他畢生的使命。鬥爭是他得心應手的事情。而他進行鬥爭的熱烈、頑強和卓有成效,是很少見的。最早的《萊茵報》(1842年),巴黎的《前進報》(1844年),《德意志——布魯塞爾報》(1847年),《新萊茵報》(1848—1849年),《紐約每日論壇報》(1852—1861年),以及許多富有戰鬥性的小冊子,在巴黎、布魯塞爾和倫敦各組織中的工作,最後是創立偉大的國際工人協會,作為這一切工作的完成——老實說,協會的這位創始人即使別的什麼也沒有做,也可以拿這一成果引以自豪。 正因為這樣,所以馬克思是當代最遭嫉恨和最受誣衊的人。各國政府——無論專制政府或共和政府——都驅逐他;資產者——無論保守派和極端民主派——都紛紛爭先恐後地誹謗他,詛咒他。他對這一切毫不在意,把它們當做蛛絲一樣輕輕抹去,只是在萬分必要時才給予答覆。現在他逝世了,在整個歐洲和美洲,從西伯利亞礦井到加利福尼亞,千百萬革命戰友無不對他表示尊敬、愛戴和悼念,而我敢大膽地說:他可能有過許多敵人,但未必有一個私敵。 他的英名和事業將永垂不朽! 沙爾龍格宣讀了西班牙工人党的唁電。馬克思的朋友和學生李卜克內西以德國人的名義向馬克思告別。接著又宣讀了俄國社會主義者的挽詞: 「……一位最偉大的智者永逝了,一位對無產階級的剝削者反抗最堅決的戰士與世長辭了。」 春風拂弄著纏滿了鮮花的紅色綢帶,新築起的墳墓蓋滿了鮮花。上面寫著倫敦工人、學生、報社、共產主義教育協會等字樣……;俄國彼得堡大學和高等女子學校的學生為此寄來一筆錢,恩格斯根據他們的請求也代他們在新墳一一獻了花圈…………《資本論》的第二卷、第三卷初稿中斷斷續續留下顫悠悠的筆跡,這是馬克思同折磨人的疾痛作頑強鬥爭留下的痕跡。恩格斯立即沉重地投入了整理朋友手稿遺產的工作。琳蘅也作為朋友和管家人搬到恩格斯家中,承擔了一切家務,讓恩格斯全力投身於工作。 這位剩存的老人感到不那麼孤單了。全部身心投入馬克思的遺稿時,似乎覺得他同馬克思的聯繫並沒有中斷;緊張工作之餘他還長時間凝視著那熊熊燃燒的壁爐——躥動的火苗真像馬克思那雙灼人的眼睛……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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