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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四


  馬克思見有人進來,連忙掏出花手絹擦嘴、擦臉頰,見進來的人卻是琳蘅,心裡吃驚。

  「琳蘅,你怎麼來了?不是要你暫回摩塞爾鄉下去嗎?」

  「我半路又轉過身來到了你這裡。」琳蘅還有些羞怯地說,「我不想離開你們,燕妮還在巴黎,你一個人出走,身邊沒個人照料,我想你沒日沒夜地寫起東西來,真會餓壞的……」

  「好了,好了,我的好琳蘅!」馬克思高興地接受了她的要求。

  「我一輩子跟著你和燕妮,沒有錢,可以不付我的工資。」琳蘅高興地看了主人一眼,又耷拉了頭。

  「你幫我們料理家務,帶孩子,是非常辛苦的,我們非常感謝您!總覺得欠下你的工資不好意思。想先讓你回去一段,我們自己克服著過,待我們錢多起來了還一定要請你來的。」馬克思向她解釋一番,他不願意看到琳蘅心裡有委屈的表露。

  「燕妮知道你會到這裡來嗎?」他問。

  「她也不知道,我怕你們知道了不讓我來了。」她回答。

  好在這次還有忠實的朋友亨利希·畢爾格爾斯自願同馬克思一塊來到布魯塞爾……這個琳蘅,真讓人愛得不行,恨得不行……馬克思高興地想。

  「喲,琳蘅呀,一個人來找我們卡爾博士?你不怕你燕妮姐說你嗎?」畢爾格爾斯聽他們倆在說話,進門劈臉說了句笑話。

  滿屋子爽朗的笑聲。一段時間來的拮据,真也難得有這樣輕鬆愉快的笑聲。

  畢爾格爾斯同海涅一樣,經常到巴黎馬克思的家裡聚談,同琳蘅與馬克思一樣的熟識。

  在這個志向相投的大家庭裡,就正如馬克思剛交稿付印的《神聖家族》論說的「人性」:「有意識的生命活動把人和動物的生命活力直接區別開來。正是由於這一點,人類和動物的「本能性」動作相比,人類在勞動中所顯示出的本質特性就是他的意識性和目的性。

  馬克思又認為,在孤立的、單個人的狀態下是決不可能產生人來的,只有在集體中才能發揮出人的力量,社會性才是人的本性。「正像社會本身生產作為人的人一樣,人也生產社會。」即社會是人的社會、人是社會的人。即這種人的類特性、社會性、階級性在馬克思的《神聖家族》和他以前的文章中及他的實際生活中無不反映出來。

  這時,馬克思又不由想到了比他大20歲的德國偉大詩人海涅……童年時看父親把海涅的詩歌捧作歐洲文明的「入場券」;在中學、大學狂熱的謬斯夢中追隨著「通天神」的海涅;在巴黎,海涅幾乎是每天都要到馬克思家裡來走一趟,來布魯塞爾前不久的一天,馬克思和燕妮束手無策地只看著孩子絕望流淚,海涅看著這對年輕的夫婦,看著在籃窩裡抽搐的小燕妮,急中生智,用熱水為孩子擦身,窘境中海涅又是小燕妮的救命恩人。然而,這位恩人,包括海涅自己,又誰都不知道他竟還是馬克思母親的遠房親戚。

  馬克思在極其困倦的時候,真正體驗到志同道合的這個革命大家庭的無限溫馨……

  琳蘅這位農民的女兒,也很愛馬克思,愛他的為人,愛他山一般的男子氣度,更愛他對事業的追求。同時,她也一樣地愛著如同親姐姐的燕妮。她自幼看著馬克思夫婦相濡以沫,真誠相愛,看著他們苦苦等待了7年……這個本來就純樸的農村女孩子的心靈。只求這對聖潔的主人——好人一生平安,除此以外,她似乎已別無任何希冀。

  在家庭事務上,琳蘅比燕妮強,比馬克思更強,她的到來,於4月初找到了在巴什柯街35號的住宅,5月初又為主人在低廉的工人住宅區的同盟路5號找到了一所房子。由於搬家需要錢,燕妮廉價出售了家具和部分衣物,帶著未滿周歲的小燕妮從巴黎來到了布魯塞爾這個新的流亡地。

  旅館裡,燕妮、孩子和馬克思、琳蘅終於又團圓了。

  這對年輕的夫妻熱烈地擁抱後,燕妮看了看寫字臺上厚厚一疊的《關於費爾巴哈的提綱》潦草的手稿,心疼地說:「卡爾,你瘦了!」

  「讓你一個人帶著孩子,你也瘦了。」馬克思撫摸著燕妮顯得憔瘁的臉頰說,又在小燕妮的臉上輕輕地連連地吻著。

  眼看一家還住在旅館裡,生活所迫,家裡連一張鋪著厚羽絨的床都沒有了。但是,全家人久別重逢的喜悅心情使他們忘掉了一切煩惱。

  燕妮又同琳蘅相對含著淚花,緊緊擁抱著。

  「燕妮姐,你恨我嗎?我先過來了。」琳蘅小聲地說。

  「我知道你是不會離開我們的。因為錢,我們才不得不作出這個決定。」燕妮赤誠地說,「要不是你過來,那個不會生活的卡爾還不知道要餓成什麼樣子呢?姐怎麼還會怪你呢?」

  燕妮到來的最初幾天,馬克思放下了工作,他帶著他的夫人到風景優美的布魯塞爾瀏覽,從小小的胡同一直逛到郊區。這對青年情侶在美麗的綠色的樹林徘徊,在綠穗茵茵的田野裡尋找舒適的休憩,有時他們像孩子一樣大笑,當地裡的農民走過這一對恩愛夫妻面前搖晃著腦袋的時候,馬克思更是縱聲大笑。這些天,他就像小孩子一樣喜笑顏開,因為他的燕妮又回到了他的身邊。

  在散步的路上或在家裡,馬克思常常同燕妮談論當前形勢。

  馬克思啟發燕妮說:「你好好觀察當前形勢,世界上到處都在動盪,工人們再也不能忍受命運帶來的更多災難,工人們準備捍衛自己,反對工廠主和容克地主的剝削。工人們有充分的權利這樣做。」

  燕妮提醒馬克思注意去年西里西亞紡織工人起義的事,她激動地說:「人們在那裡加倍地剝削工人,有一次市場的投機家大批收買他們的商品;另一次是地主要求增加完全非法的租稅,這是多麼可恥的事。這個地區差不多竟有半數的居民的確迫于饑荒而死亡。」

  「燕妮,我親愛的,人們是不能用空想社會主義者所想像的方式去消滅剝削的人。他們引導工人脫離階級鬥爭。只有唯一的一條出路:無產階級的一切力量在一個革命政黨的領導下組織起來,推翻資產階級的統治。工人階級必須建立自己的國家,而且為了把全人類永遠從剝削下解放出來,這個政黨本身必將是被壓迫群眾的領袖。」馬克思本來與燕妮安靜地對著坐,現在他站起身來,燕妮也暢談己見,激昂地維護工人,真使馬克思喜不自禁,他小步在房間裡踱來踱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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