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達書庫 > 名人傳記 > 米開朗琪羅 | 上頁 下頁


  米開朗琪羅也開始不滿足整天去臨摹穿著寬大衣服的人物形象。

  「你現在必須多畫穿上衣服的人像,我們是為基督教徒繪畫。」吉蘭達約告誡說。因為第二天大家都要去教堂繪壁畫了,吉蘭達約的拼板畫已添上了最後一筆顏色。

  米開朗琪羅從未來過聖瑪麗亞諾維拉教堂,因為在家裡誰也不准提這個教堂的名字。儘管這教堂是他母親那個家族在兩百年前建造的,但母親去世後母親的那個家族與他家斷絕了關係。

  冷冷清清的教堂裡充滿著香火,幾百米長的寬寬長廊兩旁留下了意大利藝術大師喬托、馬薩喬、布魯奈列斯奇、吉貝爾蒂等人的珍貴手跡。

  他跪倒在聖母像前,這裡曾是母親和外祖母朝聖的地方。而他現在則是以一名學徒的可憐身份前來祈禱,他哭得很傷心。

  他的祈禱留在了唇邊。

  在教堂唱詩班頂部,米開朗琪羅一人坐在高高的腳手架上,壁畫上的新鮮灰泥和顏料的混和氣味撲面而來。

  他蘸了一點顏色,開始塗畫起來。

  到了第三天,師兄們都吃驚地看著他筆下出現的裸體,然後再加上飄逸的衣裙褶折。

  也許吉蘭達約也聽到了在教堂附近發掘出古代少女或維納斯女神像的傳說,面對弟子們對米開朗琪羅的「不滿言論」,他只是毫無表情地聳聳肩膀。

  佛羅倫薩的冬天氣候糟透了,總是陰沉沉的。一陣陣寒風無情地灌進了空蕩蕩的高大教堂裡,在米開朗琪羅的耳邊呼呼作響。

  必須堅持、忍耐,忘卻一切孤獨的悲哀和幻想。他舔了舔手背上凍裂的傷口,紮緊腰帶,搓搓凍僵的雙腿,又揮動起畫筆。

  他盼望著春天早點來臨,也盼望著能重新拿起鑿子和錘子。因為他更喜歡立體空間的雕刻藝術,那比這平面的繪畫更過癮,更富有自由的造型想像力。

  翌年春天阿爾諾河谷又充滿了生機,米開朗琪羅果真離開了吉蘭達約畫室。

  等到大家都知道有一位天才的大雕刻家米開朗琪羅,人們才紛紛打聽他當初為何放下畫筆。有人說,吉蘭達約忌妒米開朗琪羅的天賦,因為米開朗琪羅竟然修正了老師的一根線條。

  有人說,吉蘭達約發現米開朗琪羅潛在的巨大藝術能量更適合搞雕刻,親自推薦他到大富豪羅倫佐·梅迪契那裡去。

  有人說,米開朗琪羅夢中常常看見多納泰羅藝術大師創作的《聖喬治像》,他渴望到梅迪契雕刻園去,那裡還收藏著大量的精美的古典雕刻藝術品,主持雕刻園的是貝托爾多,他正是多納泰羅的嫡傳弟子。

  不管後人如何猜測,米開朗琪羅晚年仍然以尊敬的口氣談起多米尼科·吉蘭達約——他的第一位老師,他還清楚地記得吉蘭達約的父親是一位技藝高超的金匠,曾因製作「吉蘭達約」的花環而名聲大作。

  4.「你想學雕刻嗎?」

  貝托爾多個子矮小,滿頭銀絲被頭巾遮住了大部分,褲腿上灑滿了大理石的石粉。

  「基督用5個餅和兩尾魚喂飽5000人時,猶大在哪裡?」貝托爾多說著就笑起來。他喜歡烹調,仿佛與雕刻有關。在他眼裡,每塊大理石都是美味佳餚。

  「你想學雕刻嗎?」貝托爾多眨著淡藍色的眼睛,故意問道。

  米開朗琪羅的自尊心頓時受到了挫傷,他漲紅了臉,咬咬嘴唇,點點頭。

  「多納泰羅的雕刻技藝,並不是僅僅體現在鑿子和錘子上,上帝會告訴你的。」

  貝托爾多好像並沒有感覺到米開朗琪羅的窘迫,扯下頭巾喊道,「托裡吉亞尼,你的小師弟來了。」

  繪畫桌邊坐著一位金髮碧眼的17歲學徒,一聽見喊聲,就抬起頭來,臉上浮起了熱情的笑容。

  「這裡可不是吉蘭達約的畫室,梅迪契庭園只歡迎有教養、彬彬有禮的來訪者。」托裡吉亞尼說完後,再也不看米開朗琪羅一眼,吹著口哨,幹著手裡的活。

  過了一會,米開朗琪羅還呆呆站著,托裡吉亞尼拉著他的手,笑著說,

  「尊敬的閣下,請繪畫吧。」

  米開朗琪羅這才體會到以前在吉蘭達約畫室的溫暖,哪怕是師兄們惡作劇的笑聲,也是發自內心的。

  他很不情願地拿起畫筆,肚裡窩著氣,「只要給我一把錘子和鑿子,一定會驚動這裡的主人。」他只能在心裡憤憤不平地說著。

  梅迪契雕刻園每天都有形形色色的模特兒出現,有戴著十字架的修道士,也有作丘比特的孩童;有衣冠楚楚的紳士,也有臉像秋天枯葉的農民。

  這給米開朗琪羅提供了仔細觀察各種人物的機會,他不停地畫著。

  貝托爾多有時會悄悄地出現在他的身後,冷不防冒出一句,「這不像是商人的手,」或者喊叫起來,「不行,不行,你可以畫得更好。」

  米開朗琪羅剛想喘口氣時,貝托爾多就會不由分說地吩咐模特兒站在樓梯上,或者水池後,並要米開朗琪羅變換著角度去畫。甚至有時讓他把一周的人物素描拼湊到一幅畫中,表現一個主題。

  米開朗琪羅氣得真想扔下畫筆,再也不幹了,況且他從未領到過任何報酬。

  師兄托裡吉亞尼則輕鬆地說,「人人都說貝托爾多是個好老頭,你說呢?」

  無聊之中,米開朗琪羅隨手臨摹了托裡吉亞尼的畫稿,這可激怒了貝托爾多,「學跛子走路,永遠只能是跛子。」

  然而貝托爾多遞給米開朗琪羅的不是鑿子和錘子,而是一團泥和蠟。

  「我可以直接雕大理石。」米開朗琪羅哀求著。

  「不行!」

  木棍和鐵絲的構架豎起來,澆上熱蠟,再用小工具加工,連米開朗琪羅粗粗的手指都成了靈活的修飾工具。

  「當初多納泰羅大師也是這樣教我的,塑小樣時他的指頭都會說話,」貝托爾多耐心地說,「你還不具備雕鑿大理石的條件。」

  梅迪契雕刻園裡恢復了平靜,散落在地上的各種形狀的大理石廢料,閃耀著迷人的色彩。這時,偷偷地留下來的米開朗琪羅覺得自己是世界上最幸福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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