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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六


  後來,盧梭又鑽研幾何學和代數。其中比較感興趣的是拉密神父的幾何學。他還翻閱了雷諾神父的《計算學》和《直觀解析》,但他一直沒有能夠深刻理解把代數應用在幾何學上的意義。再後來,他開始研究拉丁文,經過一番努力,他終於能夠輕鬆愉快地坊一些拉丁文著作了。所有這些知識,他都是通過自學獲得的,盧梭常常體會到自學成才的艱辛。

  中午時分,他放下課本,如果午飯還沒有準備好,他就去喂鴿子或在園裡幹點活兒。他的身體雖然弱,胃口卻很好。每星期有兩三次,他和阿母到屋後的涼亭裡喝咖啡。亭子周圍佈滿了忽布藤,那是盧梭親自栽種的。炎熱的夏天,他們常常到那兒乘涼,消磨時光,看看蔬菜和花草,談談家常。花園後面還有一窩蜜蜂,盧梭和阿母經常去看它們。頭幾天,他被蜜蜂蜇了兩三次,但是後來漸漸熟了,無論靠得多麼近,它們也不會傷害人了。

  下午,盧梭通常讀些不太費腦力的科目,如地理和歷史。他對天文也很感興趣,由於是近視眼,無法觀察天空的星座。為此,他買了一張平面天體圖,晚上在園內點著燈,對照著天體圖,用望遠鏡觀測天上的星座。他這種舉動引起鄰居們誤解,他們還以為園內鬧鬼了呢。

  盧梭最常讀的宗教書藉是波爾—洛雅勒修道院和奧拉托利會的著作。書中描述的令人恐怖的地獄,漸漸擾亂了他內心的寧靜。他常常問自己:「如果我立刻死去的話,會不會被貶下地獄呢?」有一天,他一面想著這個令人苦惱的問題,一面漫不經心地對著幾棵樹的樹幹練習扔石頭,忽然他想借此來占卜一下,以便消除他的憂慮。就對自己說:「我要用這塊石頭投擊我對面的那棵樹,如果打中了,說明我可以升天堂,如果打不中,說明我要下地獄。」然後,他緊張兮兮地,用顫抖的手把石塊投了出去,結果非常幸運,石頭正好擊中樹幹。從此以後,他對自己的靈魂能夠得救再也不懷疑了。後來,當他回憶起這一幼稚舉動時,常常覺得可笑。

  盧梭盡情地享受生活。蒙塔紐勒草地上的午餐,涼亭下的夜飲,採摘瓜果,收穫葡萄,燈下和僕人們一起剝麻,對他們來說都是真正的節日。其中,和華倫夫人單獨散步更具誘惑力。在阿母命名日那天,他們二人一清早就出門了。先去到小教堂裡望彌撒,後來就到小山腰去遊覽。他們越過一個個小山崗,穿過一片片樹林。邊走邊談,談他們自己,談他們的結合,談他們的甜蜜生活,為這種生活長久下去而祈禱。那天天氣真好,雨過天晴,空氣異常清新,四周一片寧靜。午餐是在一個農民家準備的,同那家人一起吃,那家人真誠地為他們兩人祝福。午飯後,盧梭煮咖啡,阿母則採集藥草。阿母還給他講了關於花的構造方面的許多新奇知識,激發了盧梭對植物學的愛好。盧梭忽然想起幾年前在安訥西的情景,感動得流淚。他擁抱著阿母,激動地說:「阿母,我真快樂極了!我的幸福是你賜予的,希望這種幸福永遠不變,但願它天長地久。」

  幸福的日子就這樣安然地流逝著。阿母天生喜歡鄉村,現在她對田園生活的興趣越發地濃了。有時她租一次耕地,或者租一塊牧場,在田園生活中制定和實現她那永遠沒完沒了的計劃。盧梭竭力幫助她,照管她的事業,這也鍛煉了他的身體。

  1737年冬天,巴裡約從意大利回來,給盧梭帶來了幾本書,其中有邦齊裡神父所寫的《消譴錄》和他編寫的《音樂論文集》。這兩本書使盧梭對音樂史和對這種藝術的理論研究發生了興趣。後來,由於他看書時讀過一點生理學,使他對解剖學又發生了興趣。他邊看書邊研究自已的身體,後來他竟認為他的病痛的根源是由於他心上長了一個肉瘤,這種想法使薩洛蒙醫生也感到驚訝。阿母想起阿奈先生曾說蒙佩利埃有個費茲醫生曾治好過類似的病,就鼓勵盧梭去那裡就醫。這增加了盧梭旅行的勇氣和力量,於是他就動身到蒙佩利埃去了。

  盧梭乘馬車出發,一直到了莫朗市。由於騎馬太累,在格勒諾布爾改乘轎車。一路上,盧梭化名杜定,假裝英國人,與一位拉爾納熱夫人打得火熱。甚至想到去聖昂代奧勒鎮和她生活在一起。後來,在良心的譴責下,他的頭腦才漸漸冷靜下來,打消了那個卑鄙的念頭。

  到了尼姆時,盧梭又參觀了羅馬競技場,氣勢也很壯觀。在這段旅程中,他連自己是個病人都忘了,只是到了蒙佩利埃才想起病來,雖然他不再感到鬱悶了,但他仍然到費茲醫生尋裡去治療。他在一位負責執行費茲先生處方的醫生家裡包飯,每天按處方吃藥,並常常和同住在那裡的寄宿生出去遊玩。每天下午,他到城外散步或看學生們打球,這對他的身體有好處。

  盧梭成天和這些天真活潑的學生們在一起,感到生活充滿了生機。費茲醫生診斷不出盧梭的病因,認為他沒什麼病。盧梭感到再在那裡呆下去已經沒有什麼意義了,就決定返回沙爾麥特。

  盧梭擺脫了拉爾納熱夫人的誘惑,決定回到親愛的阿母身邊。他在瓦朗斯向阿母通知了自己到家的日期和時刻。他想:他們每次離別重逢都象過節日一樣快樂,這次,阿母一定會更熱烈地歡迎他歸來。一邊想著,他一邊加速了行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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