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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〇三


  於是我作了下述的結論;

  「一個長達400英里的防線從長遠的眼光來看,是不可能守得住的,所以必須縮短到100英里左右。我建議可能的新防線應是這樣的:

  「第五集團軍的正面到達傑布爾曼索爾(Jebel Mansour)為止,從那裡越過山地到達昂菲達維爾(Enfidaville)。若能迫使敵人走出梅德傑茲艾巴布和布阿拉代(Bou Arada)地區,讓他們爬過山地西面來,那實在是一件有利的事情。不過這個建議當然要放棄一大部分突尼斯的土地,其中還包括一些飛機場。同時也使東西兩面的敵人獲得陸上的聯絡。不過,縮短戰線總是有利的,它可以比現在守得更久。假使現在的長防線被擊潰,意大利第一集團軍就會喪失補給的供應,於是兩個集團軍就會一個又一個地被敵人擊破。到了那個時候,由於兵力的缺乏,連縮短陣線也都不可能了。換言之,非洲橋頭堡也就丟定了。」

  然後又討論到補給問題:若是想構成一道堅固的防線對抗敵人的大規模攻勢,那麼我們每個月的船運量一定要增到14萬噸。以過去的經驗看,這個數字是絕對無法達到的。

  我的報告在結論上是這樣說的:「鑒於目前局勢的嚴重,我要求對突尼斯的戰爭長期計劃,應有早作決定之必要。我們估計到了下一個滿月的時候,敵人會發動他們的攻勢。」

  關於我這個建議的回音來得非常慢,經過我一再催促之後,我終於從凱塞林方面聽到了:元首對於我的判斷不表示同意。在回批上面,他附了一個雙方兵力的比較表,上面只有團隊的數量,至於雙方部隊摩托化的程度以及人員和裝備的情形一字不提。當然,從這個比較表上面看來,我方的兵力「似乎」並不比敵方弱。

  一點都不錯,以我們現有的兵力,若能使其適當的摩托化,並擁有現代化的裝備和充分的補給,那麼防守這一塊土地,當然並不會感到困難,可是事實上,我們早已喪失了機動性,所以只好完全採取陣地戰的方式,把我們僅有的少數摩托化兵力,保留專供搶險之用——當敵人在防線上實行突入之後,就用它們實行逆襲。

  很明顯,我們的最高當局因為看到最近的船運數字日有增加,就產生了一種幻想,以為前途頗為樂觀。補給量比過去固然大有增加:1月份為4.6萬噸,其中包括著50輛戰車、2000輛其他的車輛和200門大炮。在2月間又增加到5.3萬噸,其中包括50輛戰車、1300輛其他的車輛和120門火炮。不過他們應該記住英美聯軍的武器,現在比過去更進步了,他們擁有大量的火炮和戰防炮,而且獲得的物資要比過去多出了好幾倍。

  我有一肚子的心事。3月7日那一天,驅車回貝尼宰勒坦(Beni Zelten),在那裡和齊格勒將軍、拜爾林上校一同告假回歐洲。拜爾林現在已被指定為梅斯將軍的參謀長;我相信他一定會補救當前的情況,同時監督意軍不至於出大亂子。那天上午,我最後決定直接再飛往元首大本營。我認為我的責任是盡我的力量使最高當局更清楚地瞭解實際的作戰情形。而更重要的是,設法救出我的這些部下,以免他們陷於火坑。我馬上請阿尼姆上將來代理我的職務,可是卻發現,他和範爾斯特將軍已經奉召準備飛回羅馬。當時我很憤怒,馬上用電話向凱塞林提出抗議,他立即取消了這次約會。第二天我把指揮權交給阿尼姆,在3月9日啟程赴羅馬。

  到了羅馬之後,我先到意大利最高統帥部,和意大利陸軍的安布羅西奧(Gen.Ambrosio)總司令會談。我不久就認請了意大利人並不希望我再回非洲去,而想要元首命令我請病假。這與我的原意大相違背,因為我希望上級能夠採納我的意見,然後我再回到非洲,儘量苦撐下去。

  於是我和安布羅西奧將軍、魏斯特伐上校一同去謁見意大利的領袖,和他長談了25分鐘。我很簡單也很坦白地,把當前的情況和我的意見一一解釋給墨索里尼聽。但他似乎不清楚現狀,而且強辯說他的意見是正確的。他最感到焦急的是假使突尼斯淪陷了,那麼意大利的民心士氣會受到多大的打擊。他說準備再派一個師到突尼斯去,我很不客氣地拒絕了他的好意,我說我寧可先使現有的幾個師獲得較好的裝備,使他們真正能夠去打仗。意大利領袖說得一口流利的德國話,在所有的談話中都非常有禮貌,不過話卻越來越刻薄了,後來我聽貝恩特告訴我,領袖本來準備把意大利的軍功金質勳章授予我。不過由於我的「失敗主義者」的態度使他很不愉快,所以才臨時打消了這個行動。不過話雖如此,他還是很客氣地感謝我在非洲戰役中的成就,並表示對我仍有無比的信心。

  說實在的,我很敬佩這位領袖。他和多數的意大利人一樣,很像個偉大的演員。儘管他演戲的「做工」很好,可是本性絕不是一個古羅馬人。雖然他具有很高的智慧,但是在實施具有野心的計劃時未免太依賴他的直覺。現在這位領袖眼看著美夢就要毀滅了,這當然是一個極大的打擊,所以他已沒有勇氣來收拾這個殘局。也許我的話說得太使他難堪了,那是因為我恨這種虛偽的樂觀主義,才忍不住要發作的。

  大約中午的時候,我聽說帝國大元帥戈林恰好也在羅馬,於是問他是否願意和我見面一談,他叫我坐他的專車一同去元首大本營。戈林似乎很想和我一同到元首大本營裡去。我拒絕了他的好意,因為我不願意在向元首報告時有戈林在座,因為他一定會加上許多樂觀的意見,那些話實在是太好聽了。

  3月10日下午,我到達設在蘇聯某處的元首大本營。在同一天的晚間,希特勒請我喝茶,以便和他作一次私人性的談話。他對斯大林格勒的悲劇,十分灰心和不安,他說一個人在失敗之後,常常會只看到事情的黑暗面,這樣很容易引到一個錯誤而危險的結論。他很不耐煩地聽我的見解,他認為,一言以蔽之曰,我的想法都是代表失敗主義者的。我特別強調說明:「非洲軍」若能在意大利加以再裝備,就可以讓他們守衛我們南歐的側翼。我甚至願意向他保證說——這是我平常所最不願意說的話——假使這些部隊交給我指揮,那麼我有把握擊敗敵人在南歐的登陸。但這都是廢話。希特勒命令我請一個相當長的病假,把身體休養好,然後再去指揮對於卡薩布蘭卡 (Casablanca)的作戰(卡薩布蘭卡位於大西洋的海岸上,希特勒想從這裡反攻回去,把在非洲的全部盟軍都趕到海裡去。這可以證明他完全是自我陶醉)。照他看來,在突尼斯是絕不會出毛病的。同時他更反對縮短防線,因為他認為這樣一來,就更無採取攻勢的機會了。我又要求讓我再指揮集團軍群幾個星期,也遭到他的拒絕。不過他承認似乎應該從馬雷斯防線撤到加貝斯,然後建立加貝斯防線。

  戈林第二天也回到了元首大本營,又帶來了莫名其妙的樂觀氣氛。元首把帶有寶劍和金剛鑽的橡葉勳章授予我,但是其他的一切還是不變。我雖然盡了最大的努力想救出我的部下,可是結果仍一無所成。我飛回我的家,然後再轉往塞默靈開始我的治療。

  曼弗雷德附注:德軍在第二次世界大戰期間的勳章制度如下:第一級是「鐵十字」勳章,又分一、二兩等,通常一等勳章專門頒給軍官;再上一級是「德意志金質十字」勳章,一共約有3000人獲頒;再向上是「騎士級鐵十字」勳章,獲頒的大約有1500到3000人;再來是騎士級勳章加授橡葉,大約有250到300人;更高一級就在橡葉上加掛寶劍,共有80到100人 (德軍裡常戲稱這些徽章是「甘藍菜」和「刀叉」),最高一級則在勳章上再加掛鑽石,獲獎的大約只有30人。

  沒多久,盟軍開始發動攻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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