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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六


  1863年12月,美國反奴隸制協會在費城舉行年會。會上通過了一些決議,請求國會「修改憲法,以使奴隸制在合眾國境內永遠被禁止」。

  弗雷德裡克·道格拉斯也出席了那次年會,並應全場聽眾的請求發表了即席講話。他首先強調這次大會不僅要總結過去奴隸解放的鬥爭,還要提高黑人的社會地位,向那些公然拒絕給予黑人選舉權的人發出挑戰。他舉出黑人在費城不能平安無事地乘坐公共車輛為例,說明「用一隻手砸碎這些奴隸的枷鎖,又用另一隻手剝奪他們的選舉權,把它拱手送給他們的那些參加叛亂的主人」,只能是對奴隸的嘲弄。他接著便單刀直入:「我不願聽那些誣衊黑人卑賤和無知的奇談怪論。假如一個黑人因懂得的知識太多而被絞死,那他必然懂得民主;假如一個黑人能識別誠實人和盜賊,那他必然比我們的一些白人選民還要高明;假如一個黑人懂得拿起武器去保衛這個政府,挺起胸膛去抵擋叛軍的猛烈炮火,那他就必然懂得投票。」

  弗雷德裡克·道格拉斯結合前幾年他還不能安全進入馬裡蘭州和華盛頓一事,暢談了他晉見林肯總統的內心感受。他說道:

  「現在我能夠到那裡去了,我已經在那裡見到總統了。你們當時不在場,也許你們會樂於瞭解合眾國總統是怎樣在白宮接見一個黑人的。」

  「我願意告訴你們他是怎樣接見我的,就像你們見過的一位有身份的人會晤另一位有身份的人那樣。〔熱烈鼓掌〕我告訴你們,我感到自己在那裡簡直太神氣了!」〔全場大笑〕

  「現在你們想要知道他留給我的是些什麼印象嗎?這正是我要告訴你們的。他留給我的印象正如你們每個人習慣稱呼他的那樣,是一個誠實人。〔熱烈掌聲〕他的真摯,他對祖國的忠誠,以及他為把祖國從水深火熱中拯救出來的決心,在剛見面時就給我留下了極為深刻的印象,這是我從未遇到過的。」〔掌聲不息〕

  「我認為他所給予我的榮譽超過了我應該得到的——他告訴我,他看到了在報上轉載的我在紐約發表的一篇簡短的演說。我在那篇演說中談到,假如要我就當前政治、軍事形勢中最令人悲傷和失望的東西發表意見,我就會說,那不是陸海軍在戰場上所受的種種災難和挫敗,而是合眾國總統執行的遲緩、猶豫和動搖的政策。總統對我說:『道格拉斯先生,人們常常指責我遲緩,但要知道,一旦我採取了某一立場,就永遠不會從這一立場上後退的。』」〔又是一片掌聲〕「在我看來,這是我們會見中他所談到的最重要的一點。我告訴他,他在宣佈黑人士兵和俘虜應該同白人士兵和俘虜得到同樣保護的問題上有點遲緩。他說,需要大聲疾呼使全國都同意這一點。當他感到全國還沒有為此做好準備時,他在這個問題上是猶豫的。」

  「他說,需要做些準備工作,現在,準備工作已經做好了。他接著說道:『道格拉斯先生,記住這一點;記住米利肯灣、①赫德森港和瓦格納堡壘都是最近發生的事件;記住這些事件都是十分必要的,它們為我宣佈你所說的這個問題鋪平了道路。』」

  ①此指1863年6月6日1000名黑人士兵防守密西西比河米利肯灣的第二次參戰,第一次參戰是指同年5月27日兩個黑人團隊進攻維克斯堡南面的赫德森港的戰鬥。

  「我認為他說得很有道理。我由此得出了一個結論:儘管亞伯拉罕·林肯是集偉大、明智和雄辯於一身,他還是不會以偉大的亞伯拉罕、明智的亞伯拉罕和雄辯的亞伯拉罕這類稱號名垂青史的,如果這個國家得救的話,他將以誠實的亞伯拉罕名垂青史。〔熱烈掌聲〕他將以這個稱號流傳下去,將和華盛頓的名字並列地寫在我們這個遼闊世界的每一個角落而不至於貶損後者。」〔掌聲驟起〕「但是,在當前這一時刻能拯救我們的不是船長,而是全體船員;不是亞伯拉罕·林肯,而是總統寶座後面的力量,這個力量比總統寶座本身更偉大。你們和我,我們大家都已把命運掌握在自己手裡了。」

  在全國形勢的利導下,林肯總統終於採取了以牙還牙的政策,發佈了一道命令:「南方同盟如違反戰爭法殺害一名聯邦士兵,聯邦政府將同樣處死一名叛國士兵作為報復。」這道命令是針對同盟國會5月通過的一項決議所作出的回答。該決議宣稱,凡指揮黑人士兵反對同盟軍的每個白人軍官均視為鼓動奴隸起義,「被俘後一律處決或交由法庭懲處」。

  黑人解放猶如沖決堤壩的洪水,其勢銳不可當,順之者昌,逆之者亡。

  林肯在廣受信任和感戴的同時,也遭到蓄奴派和「銅頭蛇」之流的惡毒攻擊,尤其是他于1863年元旦發佈《解放黑奴宣言》之後。

  一些反對林肯政府的文人墨客和報刊編輯們抗議林肯一再對黑人稱呼升級:1859年林肯稱他們是「黑人」,1860年稱之為「有色人種」,1861年稱為「智慧型禁運品」,而1862年則稱為「非洲血統的自由美國人」。

  1863年3月份,《芝加哥時報》一馬當先,散佈了「彈劾」總統的輿論:「下次國會開會時將對總統進行彈劾」;「總統所犯的罪行罄竹難書,人們有足夠的理由對他進行彈劾」;「每個真正的愛國者在獲悉總統將受懲辦時,定會歡欣鼓舞」。諸如此類,不一而足。

  無獨有偶,俄亥俄州哥倫布市的《危機報》週報也在其社論中發表了長篇反戰言論。該報主編兼老闆薩姆·梅達裡一貫認定林肯的言行從頭到腳一錯到底。他寫道:「假如亞伯拉罕·林肯及其一夥官賊們就是政府的話,那就請這麼一個政府儘快滾蛋。這不失為是一愛國舉動,難道不是這樣嗎?」

  的確,在1863年元旦前後,華盛頓潛流著一股彈劾林肯的秘密活動。

  民主、共和兩黨中都有人與總統為敵,還有一些反動分子妄圖通過對總統的彈劾製造混亂,然後渾水摸魚,亂中奪權,使戰爭進行不下去,並恢復人身保護法。當這個醞釀中的陰謀流產後很久,原林肯政府中的首任陸軍部長西蒙·凱麥隆對來訪的《紐約時報》記者霍爾德·卡羅爾談到了這一事實。他說道:「毫無疑問,在1862年底和1863年初的確存在著一個想把林肯總統攆出白宮的秘密活動……一些最顯赫的人物曾邀我去華盛頓共商國是……我一到首都,就發現他們的意圖所在是設法彈劾總統,把他趕出白宮……他們徵求我的意見,我對他們說,干預政府無疑是發瘋。」

  此外,當時還有種種傳言,說什麼白宮中暗藏著一名南方女間諜。

  言外之意是指責林肯總統的夫人瑪麗·托德·林肯不忠於聯邦。謠言鼎沸,甚囂塵上。一天上午,國會戰爭指導委員會中的參議員們特地舉行了一次秘密性集會,專門審議有關林肯夫人背叛聯邦的檢舉揭發報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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