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達書庫 > 名人傳記 > 拉斐爾 | 上頁 下頁


  「我還想補充一點,聖上同樣不理會時間規律。他認為,每個凡人都擁有他那麼巨大的創造力。要是您能看到這樣的場景就好了:當他口述旨意時,即使是最優秀的錄事也會被弄得精疲力盡。現在,梵蒂岡的生活從太陽一出來就開始,而在前任教皇亞歷山大時代,差不多到正午時分僕人們才送早餐。現在您想想看,我的工作有多麼勞累。」

  「我什麼時候才能覲見教皇呢?」

  「就在今天。教皇剛才對我說:『把年輕人領進內殿去,讓他先在那兒看一下,然後就來見我。現在是大齋期,我們午餐吃的是魚和稀飯。

  桌上再添一份餐具。我要在餐桌邊同他談話。若是他手上染了顏料,讓他先洗乾淨。』聖上就是這樣吩咐的,先生。請別驚奇,聖上的這些話表明了他對您的特殊賞識。他請您一起就餐,這可是天大的榮耀。到午飯之前還有半個小時,您可以好好兒再看一下。若是您想畫點什麼,寫點什麼,這兒有紙,可以隨意取用。我在用餐前回來,向您介紹各種進餐禮節。別緊張,聖上很器重您!」

  大大敞開的窗前放著一條矮凳。拉斐爾不斷開、關沉重的護窗板,根據自己的需要讓陽光一會兒往這裡照,一會兒往那裡照;時而讓房間的一部分變亮,時而又使之變暗。他從書包裡取出一面小鏡子,把陽光反射到所多瑪大師畫的小愛神身上。這個廳堂的壁畫中,所多瑪畫的無疑最好。

  從小布拉曼特的作品中很快就能看出他是一個建築師。平穩的構圖與其說是畫家的作品,毋寧說更像建築師繪製的平面圖。

  帶有褐色輪廓線的色彩枯燥而又單調。洛托也不特別出色。他色彩鮮豔的典型的威尼斯畫風在這兒發揮不了作用。由於構圖較弱,色彩顯得過於強烈。

  拉斐爾坐在窗前的矮凳上,由此他一眼就能看見廳裡的三堵牆。現在,該描繪人類智慧所依賴的四大支柱了。

  格拉西斯臨去時,曾指著沙漏計時器對他說:「當沙子達到第七條線時,先生,您就得準備好。」

  他將把以詩歌為主題的畫安排在窗孔上方。拉斐爾走到屋子的另一端,由這裡可以觀賞花園:它就像荷拉斯當年所描繪的一樣。

  一個人呆在這兒真好。他的心需要寧靜。

  拉斐爾拿起一張紙來。如果他現在不在這張紙上畫草圖,那麼明天它就會被用來寫死刑判決書。

  可是,怎樣構圖呢?必須有敏銳的目光和生動的想像,才能在空白的牆面上創造一座帕爾納斯山。

  此時,他想起了教皇秘書本波的話:「我們為什麼要自豪地稱羅馬為世界的中心呢?位於帕爾納斯山下的古人認為,德爾斐才是這樣的中心。德爾斐的阿波羅神廟後面有兩座石崖聳入雲天。人們從其中的一座上將瀆神者扔下深淵,從另一座上扔那些劫掠聖地者。您明白嗎,我的朋友?這象徵意義是多麼深刻:反正都一樣!

  拉斐爾眨了一下眼睛,他的注意力又回到謝尼亞圖拉廳裡來。這牆壁本身將強迫他接受基本的構圖因素。帕爾納斯山正是要在這兒挺立,而偉大的詩人們將安排在山頂之上。

  拉斐爾想起了荷馬、但丁和維吉爾。難道詩人的圈子裡只能是男人嗎?全由大鬍子組成的人群豈不是顯得過於單調和僵化嗎?拉斐爾的心中浮現出了古希臘女詩人的名字:薩福。

  的確,得在未來的壁畫中為薩福尋找一個位置。她將使單一的男性畫面活躍起來。再說,薩福不是抽象的詩歌象徵,而是活生生的人,真正的女人,因此,還得尋找一個合適的模特兒來做她的原型。

  在想像中用未來構圖的形象安排牆面的同時,拉斐爾的目光又落到現有的那些壁畫上。小布拉曼特在這裡根本沒有超越他自己!他的壁畫枯燥而又單調,堪稱以建築手法來處理裝飾性構圖的典範。拉斐爾開始明白了自己的任務。照格拉西斯的說法,教皇希望在一堵牆上看到天主教的勝利,因此得從這一幅畫開始:描繪肅穆莊重的聖餐禮和神父們氣度高貴的辯論。這時,他耳邊又響起格拉西斯的話:「不過,我的朋友,這裡談不上真正的辯論,因為聖餐禮包容天地,並將二者結合在一起。」

  這便是出發點。拉斐爾得創造奇跡,以自己神奇的畫筆創造聖餐禮的神聖氣氛。

  他突然感到遲疑不決。他有權刮掉和毀滅現仍在梵蒂岡這兒的畫家們的手筆嗎?他有權如此侮辱小布拉曼特大師嗎?這可是個獨具特色的傑出的藝術大師啊!不過壁畫並不是每個人都能畫好的。想到這裡,拉斐爾勾畫了幾筆,隨後又重新構思,將它們畫得更加準確,線條更為肯定。壁畫並不能難住他。

  他突然轉向窗戶。光線向他提示了未來壁畫的色調處理。薩福?就畫薩福吧。他在自己的想像中已經看見了她那具有希臘特色的少女面龐。

  「沒有時間繼續思考了,先生。」典儀大臣格拉西斯突然從他面前冒出來,說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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