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達書庫 > 名人傳記 > 拉斐爾 | 上頁 下頁


  拉斐爾的情況卻完全不一樣。幾乎是從到佛羅倫薩的第一天起,他就能憑自己的心願選擇訂貨,想為誰畫就為誰畫。這主要是由於他畫藝高超,但也有賴於他儀錶堂堂、風度翩翩,他在這意大利的文化和商貿中心城市輕而易舉地成了眾人關注的目標。

  人人都知道,問方索·德斯傑向他訂購了一幅聖堂畫,並慷慨地預付了30個金幣的訂金。這位公爵不斷催促他,可至今只得到未來油畫的幾張草圖。

  可是忽然之間,在畢比印納未作任何暗示的情況下,拉斐爾就提出為他畫像了。這是多麼幸運的事情!

  作為美第奇兄弟形影不離的伴侶,畢比印納是梵蒂岡高級僧侶中正在上升的一顆璀璨的明星。他用不著去請教星相術士也十分清楚,他早晚必定會獲得樞機主教的法冠。

  拉斐爾來拜望畢比印納時風度如此高雅,使人看不出他的平民出身,他的臉上現出富有魅力的笑容,使人樂於把他看作平等的人,並且擁有和對方同樣高貴的出身。這還用說嗎?對他來說,在意大利,他創造奇跡的手將代替一切頭銜和稱呼。

  在一個美妙的秋日,拉斐爾搭乘一個高級僧侶的四輪馬車來到德波波洛城門口。這個僧侶對同可愛的少年一起完成旅行感到非常高興。

  拉斐爾還在猶豫,是否要雇一輛輕便馬車把他連同兩隻旅行箱一起送到住處。再說,他將在哪兒落腳呢?他獨自一人,無牽無掛,衣袋裡裝著幾個旅館的地址。他,25歲的拉斐爾,生平第一次站在永恆之城羅馬的城門前。

  拉斐爾對塵世的財富不十分關心,也不特別追求。拉斐爾從不談畫的價錢。常常同畫家們打交道的畢比印納知道,他們最喜愛的話題就是金錢問題。他們根據某個同道賣畫的價錢來對此人作出評價。畫家們總是在議論合同,他們的要價一個比一個高。他們嘲弄斤斤計較的神父,說這些人裝得樂善好施,可實際上卻在做蘇打生意,把叮噹響的銀錢看得比什麼都貴重。連商人們也捨不得拿現金,而是喜歡用實物來支付,或者是畫布,或者是銀器,或者是漂亮的寶劍;當然,有時也會用美酒佳餚招待畫家。

  拉斐爾從不要求訂金,也不試圖向負債者索錢。就這樣,他還是積攢了一些錢。佛羅倫薩、佩魯賈和烏爾比諾的朋友們紛紛請他,爭先恐後地邀他住到他們家裡去,為他提供馬車、飲食、房間和畫案。可現在在不朽之城羅馬,每動一步都得自己花錢。拉斐爾想起了建議他在其家裡下榻的羅馬首富、銀行家吉基。

  「我沒有妻室,你住在我那兒不會遭受為女主人畫像的威脅。」吉基打趣地說道。他這是在影射財主多尼。此人堅持以住房和畫案為條件,要求拉斐爾為他妻子馬達琳娜畫像。

  自從兩年前達·芬奇極其精妙地為喬孔多的妻子莫娜·麗莎畫像以來,不斷臨摹或者僅僅照著這幅肖像繪製素描和版畫竟成了畫匠們的生財之道。多少有些身份和資財的人家越來越熱切地希望借助真正大師的畫筆讓他們的尊容流芳百世。

  拉斐爾沒有到吉基家去。他儲備的錢足夠用3個月,整整3個月。

  他不想依賴任何人。他急於遊覽神奇的羅馬。他從導遊書上瞭解了羅馬的種種不尋常的奇跡。當然,喜愛遊樂的青年們熟悉的是另一個羅馬,歡快的、無憂無慮的羅馬。這個歡快的羅馬現在浮現在虔誠的永恆之城的表面,如同睡蓮浮現在池塘的水面上。

  在通往德費奧利廣場的那條街上,他找到了一處帶餐廳的旅館。女老闆給他安排了一個最好的房間。這旅館的餐廳是一個三教九流聚會的場所,來這裡用餐的大都是到羅馬辦急事的吹毛求疵的法官,以及最樸素、最不吹毛求疵的神父,甚至還有一些外交使團的秘書。

  拉斐爾把佛羅倫薩金幣小心翼翼地放在餐桌上,交了一個星期的住宿費,等著對方找零錢。馬車夫將他的箱子提進來時,店老闆和所有的聽差都爭著去幫助這位年輕的「先生」。

  拉斐爾到羅馬之後的第一個夜晚降臨了。他想獨自待一會兒。他既沒有去看望畢比印納和吉基,也沒有去拜見烏爾比諾和費拉拉爵爺派駐羅馬的使臣。不用說,這些高貴的先生會熱情地向他打開自己的大門。

  可是他想一個人待在旅館裡,至少到他的命運決定之前。

  羅馬雖不如商港佛羅倫薩繁華,但是作為意大利的首都和教皇的所在地,顯得格外神秘也格外氣派,德波波洛城門後即佈滿了迷宮似的街道。他差不多走了一個小時才來到廣場。不快不慢的馬車,急急趕路的騎手,平穩移動的高級僧侶專用轎子,所有這一切在大街上湧動,擠成一堆,聚成一團,把道路塞得水泄不通。一大群身穿教廷禁衛軍服裝的騎手從轉角處消失了。

  在午飯前的這一陣,整個城市都處於運動之中。街上遊手好閒之徒發出的那些充滿譏誚的喊叫聲,拉斐爾費了很大的勁也未能全部弄懂。

  這裡的一切都同佛羅倫薩大不一樣,形象和色彩更豐富,氣氛也更奇特。

  拉斐爾拜謁的第一處名勝是聖馬利亞·德波波洛教堂。由於離城門不遠,這裡熙來攘往,熱鬧得如同市場一樣。農夫們跪在地上,外鄉人站在一邊,東一群西一堆。這裡的聖像並未引起拉斐爾多大興趣,但是教堂的拱門、塔樓和其它美麗裝飾,卻令他讚歎不已。

  儘管長途顛簸勞累,但到羅馬後的第一天,他也不願好好休息一下。

  他正年輕,渾身似乎有使不完的勁。他獨自一人,因而沒有什麼好操心的。在離開故鄉烏爾比諾之前,他同奇亞爾拉舅舅商定,分給他的那份父親遺產中、他只取用生活所必需的東西。到佛羅倫薩去之後,他又靠賣畫掙了一些錢。現在,在羅馬,他雖不能算富翁,但畢竟不是兩手空空的窮人,用不著乞求別人的施捨。

  德費奧利廣場像是一個被打翻在地的巨人,密密麻麻地擠滿了店鋪和臨時搭起的售貨棚。一堵古代的護牆倒在石柱之間,牆上的浮雕中顯現出淘氣的小愛神形象。不遠處矗立著兩座巍峨的宮殿。而在廣場的一角,有人在用古代的大理石雕燒石灰。

  永恆之城懂行的居民門發掘出來的那些雕塑的命運如何呢?他拉斐爾在烏爾比諾上學時就聽說過的那個古老的羅馬城今在何處呢?當時,他在幻想中常常越過福盧姆河,在卡比托尼亞山下漫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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