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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五九


  第三十三章 「一個喜馬拉雅山般的錯誤」

  阿赫梅達巴的群眾大會一結束,我便立刻到納提亞去。我在這裡第一次用了「喜馬拉雅山般的錯誤」這個形容詞,後來這個形容詞便廣泛流傳開來。在阿赫梅達巴的時候,我就已經隱約感覺到自己錯誤。然而到了納提亞,看到實際情況和聽到凱達縣有很多人被捕的報告以後,我才恍然大悟,正如我現在所感到的一樣,我號召凱達縣和其他的地方過早地發動文明的不服從運動,是一個嚴重的錯誤。我在一個群眾大會上講了話。我承認鑄成了大錯,這件事招來了不少的嘲笑。但是我絕不後悔我承認錯誤,因為我始終相信,只有我們用放大鏡來看自己的錯誤,而用相反的方法來對待別人的錯誤,才能對於自己和別人的錯誤有一個比較公正的評價。我還以為一個打算實行非暴力抵抗的人,更應當兢兢業業地遵守這個原則。

  現在我們來看看喜馬拉雅山般的錯誤是怎麼回事吧。一個人在適合進行文明的不服從以前,他必須先自願地和尊重地服從國家的法律。在通常的情況下,我們所以服從法律,是因為害怕犯法受罰,尤其是對於那些不包含道德原則的法律,更是這樣。例如一個正直的受人尊敬的人決不會突然偷東西,不管是不是有什麼禁止偷竊的法律,可是就是他這同一個人對於遵守在夜裡騎自行車必須開燈的規則,卻不感到什麼不對。確實,他是否能夠很好地接受別人對他在這方面的善意勸告,是值得懷疑的。但是如果要避免因犯規應受的處分的麻煩,他就得遵守這一類帶有義務的法規。這種順從卻不是一個非暴力抵抗者所應有的有意識的和自動的服從。

  一個非暴力抵抗者終是有意地自覺地服從社會上的法律,因為他認為這樣做是他的神聖職責,只有當一個人能夠這樣小心翼翼地服從社會上的法律,他才能夠判斷哪些具體的法律是好的和公正的,哪些是不公正的壞的。只有這樣他才有權利在明確限定的範圍內進行文明的不服從運動。我的錯誤就在於我沒有遵守這個必要的限度。在人民還沒有取得這些資格以前,我便號召他們發動文明的不服從運動,這個錯誤在我看來就象喜馬拉雅山那麼大。我一進入凱達縣境,當年進行非暴力抵抗運動的一切往事又重新湧現在我的眼前,我感到驚奇的是,為什麼這樣明顯的事情我卻沒有覺察到。我現在明白了,人民在適合進行文明的不服從運動以前,必須透徹瞭解文明的不服從的深刻含義。所以在重新發動一次群眾性的文明的不服從運動以前,必須先建立一隊久經考驗、心地純潔而又完全瞭解非暴力抵抗的嚴格條件的志願人員。他們可以向人民說明這些原則,並且日以繼夜警惕著正確執行。

  我懷著這些思想到達孟買,通過當地的非暴力抵抗大會成立了一個非暴力抵抗者志願隊,在他們的幫助之下開始教育人民的工作,使人民明白非暴力抵抗的意義及其內在含義。

  這主要是靠印發關於這個問題的有教育意義的小冊子。

  然而當這個工作正在進行的時候,我就看出來要使人民對非暴力抵抗的和平方面發生興趣,確實是一件艱苦的任務。應徵擔任這個工作的志願人員也不多。就是那些報名真正參加了的人,也並不是所有的人都進行經常的有系統的訓練,而且日子一久,擔任這個工作的人不是越來越多,卻是越來越少了。我這才明白文明的不服從的訓練,進展得不象原來我所想的那麼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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