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五〇


  富蘭克林第二次訪法是在1769年7月到8月間,也是和普林格爾同行。這一次,他的身份多少有些不同:由於他在一月份被缺席選舉為美洲哲學學會會長,在法國人眼中,他便成了美洲學術界的正式代表。達利巴德夫婦、科學院和真摯的重農主義者們熱情地接待了他。他高興地發現法國對北美殖民地感興趣,「整個歐洲(英國除外)看來在這個問題上都站在我們這一邊」,「但歐洲有它的理由,它想像自己由於英國力量的增長威脅到自身而樂於看到英國自我分裂。我希望,我們的謹慎會推遲我們的敵人從我們的衝突得到滿足」。

  1770年為麻薩諸塞州的事務忙碌了一年,富蘭克林在1771—1774年期間每年都出遊一次,主要在英國境內觀光、訪友。1772年4月,阿貝·莫勒列特應舍爾伯恩邀請訪英,曾同富蘭克林長談,話題廣及商業自由、人口、美洲殖民地、音樂、物理學和美學。一天他們漫步在懷科姆貝的公園,富蘭克林說他可以使身旁一條小河中被風吹起的波浪平息下來。說完,他從他們站的地方朝上游走了兩百步,向水面作了些魔術式的動作,再用手中的竹杖在空中舞動了幾下。果然,水面上的微波平了下來,河水水面平滑,猶如一面鏡子。朋友們紛紛驚問這是什麼原因,富蘭克林微笑著從手中竹杖掏空了的杖心倒了些油出來,告訴他們說,就是向河水中倒些油下去,剛才的奇跡就出現了。

  在此之前,丹麥國王克裡斯丁七世於1768年8月到10月間來到英國,10月1日同皇家學會的莫爾頓勳爵和富蘭克林共餐。

  在英國的數年交遊,富蘭克林結識了不少名士貴胄,他和科學界名人的交往,不僅是出於在世界範圍內的科學領域內的人際、學術交流,更是為了讓歐洲學人通過自己瞭解和認識北美殖民地。在旅英期間,英國皇家學會幾乎成了他經常出入的俱樂部,他於1760、1765、1766和1772年4次當選學會參事會成員。

  但富蘭克林仍是一介平民。他在倫敦有幾處固定的活動場所:他不定期地去「狗」酒館,定期地去「喬治和沃爾傑」酒館,但他最喜愛的去處是「誠實的輝格黨人」俱樂部,該俱樂部每隔一周的星期四活動,活動地點先是在聖保羅教堂院子中的咖啡屋,1772年3月後改在路德格特·希爾的倫敦咖啡屋。富蘭克林和他的朋友普萊斯、坎頓、普利斯特裡(當他在倫敦時)是該俱樂部最早最忠實的會員。其他會員也是富蘭克林的朋友。每到活動日,會員們便聚在一起喝酒,抽煙(但富蘭克林不抽煙)、談話,有時候進行激烈的爭論。到9點,大家共進晚餐。

  同時,富蘭克林也在潛心從事科學研究。

  1768年5月10日,普林格爾收到富蘭克林寫來的一份實驗報告,普林格爾粗粗看了幾眼,不由得回憶起他們同游荷蘭的情景,他記得有人告訴他們說運河裡的船在運河裡水位低的時候航行,船速比水位高的時候慢得多。富蘭克林寫來的就是關於船速在深水和淺水中的差異的實驗報告。

  富蘭克林寫道,「我們回到英國以後,正如往常一樣,我碰巧在泰晤士河上航行。我問那些船夫說,他們是否感覺到在淺水和在深水中划船有什麼不同。我發現他們全都這樣說,事實上,那有著很大的不同。但有哪些不同,他們的說法卻各有不同」。富蘭克林的解釋是運河中的船「在它的航程中必須一次次地將相當於它的船底在水中所占的同樣體積的水排往它後面去;水在這樣移動的時候必須經過船的兩側和船底再到船身的後面去;如果船底的水的這種移動受到水淺的阻礙,更多的水必將流經船的兩側,並且流速也會急一些,這就使船行進的速度放慢,如同在向相反方向移動;或者,船前行時,船後的水位變得比船前水位要低,船被它前面由水位之差異造成的水的重量壓向後退,由於要不斷克服這一重量,船的移動便減緩了」。

  富蘭克林不僅僅分析了這種現象,他還將其付諸實驗。他準備了一隻水槽,水槽內部的長、寬、高分別為1/4英尺、6英寸和6英寸,裡面盛上水,水面離水槽邊緣半英寸,這代表一條運河。再製作了一隻船的模型,6英寸長,2.25英寸寬,1.25英寸深,船頭的一端系一條絲帶,另一頭安上一個直徑為一英寸的銅滑輪,用一個一先令的錢幣用帶子墜在水槽的一頭,穿過滑輪便可牽引小船勻速前進。富蘭克林在船前進時,數數記下在不同水深時所用的時間——當時沒有帶秒針的表,得出的結果是當水深1又1/2英寸時,船速為101;當水深2英寸時,船速為89,當水深4又1/2英寸時,船速則減少到79。它表明,在深水或淺水中行船,船速之差距是相當明顯的。

  那年複末,在忙著一年一度的旅行之餘,富蘭克林的研究方向又急劇而又自如地轉向語音學和拼寫改革。

  富蘭克林分析了英語的語音,認為在英文字母中有6個字母是多餘的,即c,j,q,w,x,y,因為它們完全可以用其他字母代替。他相應地制定了一套新的字母表,在1779年發表問世。他的《關於新字母表和改革拼音模式的計劃》一書沒有完成,但他所作的語言分析像從那以後人們所作過的一樣是基本的,儘管還不夠詳盡。他對拼音的改革是從企圖改變當時書面語言阻礙了英語語言的發展,語言被文字拉了後腿的現狀出發的。他的改革計劃將是革命性的,也是涉及到每一個人的。

  1769年,富蘭克林當選了美洲哲學學會會長後,發表了他的修訂過的第4版《電學實驗與觀察》,內中增加了《哲學題目信劄集》,是寫給多位親友的信件,內容涉及包括植物學在內的多個學科。後來,該書於1772年12月被巴爾杜·杜勃格譯為法文,在1773年7月出版。

  1772年,富蘭克林受到軍械局的諮詢,內容是關於如何保護設在普特弗利特的軍火庫不遭雷擊。5月28日,富蘭克林登門造訪,並建議他們用避雷針。3年前,曾遵照他的建議在聖保羅教堂頂上安裝過一枚。問題提交皇家學會解決,皇家學會指定了一個委員會解決此事,富蘭克林是委員之一。8月21日,富蘭克林起草了一份報告,外加一份長篇解釋。但是,曾為富蘭克林畫肖像的電學家威爾遜卻反對委員會大多數人的意見。大多數委員提議用尖頭避雷針,而威爾遜認為尖頭避雷針會把雷電引到軍火庫來,鈍頭的避雷針更合適。最後,尖頭避雷針被採用了,但威爾遜卻出版了一些反對這一做法的氣極敗壞的小冊子。富蘭克林拒絕對它們作出還擊。在美國革命爆發後,火藥庫被雷電擊中,儘管沒有被毀壞。喬治三世馬上站到威爾遜一邊,並命令在軍火庫和他的王宮都裝上鈍頭避雷針,似乎是要以此來鄙薄「反叛的」富蘭克林。

  皇家學會會長普林格爾由於在這一問題上沒有支持喬治三世,反而指出這是偏見,他被迫辭去了皇家學會會長一職,並被解除了御醫的職務。

  1773年,富蘭克林感興趣的兩個主要研究課題是感冒和油對有浪的水面的作用。

  對前一題目,他通過觀察自己的切身經歷,儘管他在他那個時代不可能聽說到「病毒」的字眼,他已懷疑得感冒往往不是因為受涼,而是由於和生病的人密切接觸,通過某種「質地特別的空氣」而感染的。

  至於油對波浪的平息作用,富蘭克林不滿足於前一年在懷科姆貝的小型實驗,而進行了大規模的實驗,以證實這一結論是否具有普遍意義。富蘭克林對此感興趣,要追溯到1757年乘船前往倫敦的海途中,他發現有兩艘海船在放出污水後的那片海面比附近海面平滑得多。當時,他乘坐的那艘船上的船長對這一現象的解釋是,排放出來的髒水中的油污起了作用。這一解釋使富蘭克林聯想到幼時讀過的書中,普林尼①曾說他那個時代的水手在遭遇狂風暴雨時,為了平息海上的巨浪,往往向海裡傾倒油脂。這激起了他的好奇心,他決心把這個問題弄個水落石出。他在克萊帕姆的一個半英畝的池塘中的實驗獲得了成功,用一茶匙油便平息了整個池塘的波浪。而後,他便準備在海上進行一次大規模實驗。

  10月中,富蘭克林偕同三名皇家學會會員來到了朴茨茅斯,在一個颳風的日子裡,乘坐一隻大艇②和一隻駁船從哈斯拉爾醫院和吉爾凱克爾附近的一個地方之間駛離海岸14英里,他們一行中的一組人在吉爾凱克爾附近那地方留在大艇的對岸,以便觀察海浪並作記錄,另一組人乘駁船從大艇迎風駛出到距大艇也是14英里處,然後向海面倒油。但是,這次實驗的主要方面未能成功,因為從岸上沒有觀察到覆蓋了油的海面與附近海面有什麼不同。然而在大艇上的人們包括富蘭克林,卻觀察到倒油的駁船處到大艇之間出現了一整塊平靜的海面。

  ①普林尼(23—79年),古羅馬學者。

  ②大艇,商船上最大的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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