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達書庫 > 名人傳記 > 法拉第 | 上頁 下頁


  她帶著他探親訪友——甚至拜訪了大名鼎鼎的詩人、小說家瓦爾特·司各特爵士,那是她的一位遠親。她一方面是向丈夫顯示自己高貴的門第,另一方面也是向自己的親朋炫耀自己嫁了一個多麼俊美而又高雅的丈夫。戴維像在倫敦的時候一樣,既玩又做實驗。他的朋友安培從巴黎寫信來,告訴他發現了一種新的氮和氯的化合物,這是一種很容易爆炸的液體,製造它的迪隆先生炸掉了一隻眼睛和一隻手指頭。這個消息對於戴維是極大的刺激,他馬上幹了起來,就像一匹久經沙場的戰馬,聽到炮火聲立即飛奔向前,衝鋒陷陣。戴維的實驗取得了一些進展,但是隨身帶來的儀器畢竟太少,而那種有危險性的實驗對他的吸引力又實在太大,他終於說服了夫人,讓他獨自一人先回倫敦。回到倫敦以後不久,就發生了一次爆炸。戴維爵士向夫人寫信報告說,發生了一起「小事故」。實際上他傷得很厲害,頭上、手上纏滿了繃帶,險些遭到迪隆先生同樣的命運。醫生告訴他,至少要幾個月才能進實驗室。

  法拉第聽到這個消息已經是12月,對於他來說,這既是個壞消息,又是個好消息。他馬上給戴維爵士寫了一封信,言詞比上次寫給約瑟夫·班克斯爵士的信更懇切。他把這封信,還有自己整理、裝訂的戴維的講演記錄,一起送到了皇家學院。

  戴維看到這封信是在聖誕節前,當時他眼睛上的傷還沒有好,看東西還很吃力。那天早晨皇家學院的僕役給他送書信的時候,他瞥見一本四開本的大書,書脊上印著幾個燙金的字:「亨·戴維爵士講演錄」。

  戴維覺得奇怪,自己從來沒有出版過什麼講演錄,從哪裡來的這麼一本書?難道是歐洲大陸上的國家跑在他的前頭,出版了他的講演錄?戴維好奇地打開書,發現它是手寫的。

  戴維信手翻下去,他怔住了。沒有料到,自己那4次講演總共才講了4個多小時,竟記下了386頁!

  講過的,都記下了;許多沒有講的內容,也都補充上了。娟秀的書法,精美的插圖,嚴肅、認真、一絲不苟,這中間熔鑄了多少愛戴、敬仰和信任!這本洋洋大著,作者是誰呢?扉頁上寫著,是亨·戴維爵士。

  不,應該是邁·法拉第。這位法拉第又是誰呢?這裡有一封信。戴維的眼睛還在隱隱作痛,醫生禁止他看書,但他還是把這封信從頭到尾細細地看了。

  戴維被感動了。它勾起了戴維對住事的回憶。十幾年以前,自己不是也像現在這個法拉第一樣嗎?出身低微,貧窮屈辱,沒有受過充分教育,上帝和世人給他安排的命運是當學徒,將來做一名師傅戴維仿佛看到了自己的過去,自己的影子。也許是顧影自憐吧,他對法拉第產生了同情。從法拉第身上,戴維不僅看到了自己以前的往事——敢於向命運挑戰,勇於追求本來不屬￿自己的東西,充滿著對未來的希望,青春,奮鬥,憧憬戴維還看到了自己所欠缺的東西。

  戴維精力過人,他在實驗室裡工作,就像打仗一樣緊張。常常是幾個實驗同時進行,這裡加熱、煮沸,那裡過濾、蒸發、結晶。人家以為他的實驗剛開始,他卻已經收拾東西結束了。戴維的實驗記錄很潦草,都是用最快的速度寫成的。戴維大膽,有魄力,有一次做水煤氣的實驗,他猛吸三大口,險些把命送掉;但是他的工作顯得雜亂,不夠嚴密,不夠細緻。然而,看這本《亨·戴維爵士講演錄》,它的記錄、整理、謄抄、裝訂,做得多麼漂亮!那是有條不紊、嚴密細緻的工作作風的產物。戴維十分懂得,那樣的習慣和作風在科學研究工作中有多麼大的價值。

  法拉第誠摯、勤奮、堅毅、有天份、有獻身精神,這是無疑的,擺在戴維面前的這本《講演錄》就是明證。他缺少的只是機會,現在他來向自己請求,請求給他機會。該怎麼辦呢?聖誕節前夕那天早晨,戴維遇到佩皮斯先生,他是皇家學院最老的理事之一。

  「佩皮斯先生,你說我該怎麼辦呢?」戴維問他。

  「這裡有一封信,是一個名叫法拉第的青年人寫來的。

  他來聽過我的講演,做了一份詳盡的記錄,並且謄抄清楚,整理成一本書給我送來。他熱愛科學,請求我錄用他到皇家學院來工作。你看我能叫他幹什麼呢?」

  「幹什麼?」佩皮斯說,「叫他洗瓶子吧!要是他還有點用,那他就會來的,要是他不肯來幹,那他就是個沒用的人。」

  「不,不,」戴維說,「我們得試試,讓他幹好一點的工作。」

  就在當天晚上,皇家學院的戴維爵士給韋默思街的法拉第先生寫了一封回信。

  「承蒙寄來大作,讀後不勝愉快。它展示了你巨大的熱情、記憶力和專心致志的精神。最近我不得不離開倫敦,到一月底才能回來。到那時我將在你方便的時候見你。

  我很樂意為你效勞。我希望這是我力所能及的事。

  先生,我是你順從、謙恭的僕人。」

  戴維發表過許多科學論文,也寫過不少詩篇,然而這封樸素的短信也許是他一生中最偉大的作品,因為它展示了戴維複雜的性格中最好的東西。如果這件「最偉大的作品」在當天晚上送到法拉第手裡,這對他將是一件多麼美妙的聖誕禮物啊!

  1813年1月,法拉第終於和戴維相會了。法拉第來到皇家學院,戴維的助手佩恩先生領他到大講演廳的前廳等候。法拉第不知道向哪裡站才好,心怦怦地跳個不停。門開了,他無限敬仰的戴維爵士邁著輕快的步子進來了。

  法拉第挪著猶豫的腳步坐在戴維身旁。和一位偉大的學者肩並肩地坐在一起,這使法拉第激動;可是這位學者卻又這樣和藹,消除了他的忐忑不安。他們在一起交談,戴維詢問了法拉第先生的情況和理想,答應他在皇家學院有空缺的時候去找他。

  法拉第再三感謝爵士對他的關心。因為興奮,他年輕的臉上紅彤彤的。他正要告辭,戴維又說:「你走以前想不想看看這裡的實驗室?它在地下室。」

  「那太好了,先生,」法拉第高興地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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