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八一


  這封信轉給了赫澤爾並由他保存。儒勒·凡爾納在給他那位朋友寫信時曾這樣暗示過:「我收到了一封父親所能收到的最可怕的信。」這指的是否就是這封信?夏爾—諾埃爾·馬丁認為,這是很可能的;果真如此,儒勒·凡爾納所作的反應就未免有點過分。對文藝的一般性評論——尤其是針對他的——固然刺人,但這些評論只能在職業範圍內觸及他的父親,而且只能使他發笑;既然是可商榷的,那就不能認為是可怕的。儒勒·凡爾納感到憤慨,興許還有別的原因。我認為,使收信人理所當然地受到震動的只是該信的末尾部分。米歇爾說,他的精神無需培養,無需發展,因為這對17歲的人來說已經過頭了,他需要的只是接受教育。

  關於第一點,儒勒·凡爾納跟他兒子的見解是一致的,他曾向赫澤爾談到過這種見解;關於第二點,他大概有所疑問。這種指責使他發覺,在這一點上,他不是無懈可擊的。他原先並不理解這位比他更敏銳的兒子;這封信之所以可怕,乃是因為它使他認識到自己在推卸責任。

  當他發覺自己企圖使用強制手段去改變兒子的性格而走錯了路時,他內心似乎感到痛苦。他肯定會覺得兒子的信可怕,因為他從信中發覺,他只注意這個小青年的健康而忽視了對他的培養。他作出的努力使他倆日漸疏遠,因此,只好將教育兒子的責任託付給別人。

  後來,那是過了很久以後的事了,當儒勒·凡爾納同意雙方交談時,他覺察到親密所帶來的好處。這種親密性使他看到了一個與他如此親近的人所具有的精神力量。

  在上面那封信的末尾,奧諾裡娜曾親筆添了幾句:
  這是米歇爾寫的一封信。這個可憐的孩子感到非常
  失望。他尚未踏上歸途。請你給他寫封信,提高一下他
  的情緒。我擔心他會放縱自己,一味任性。
  我的身體在繼續好轉,但我非常希望那個劇本過了

  聖誕節以後再演出。
  再見,熱烈地擁抱你。
  奧諾裡娜·凡爾納

  這段文字說明,這對夫婦的關係是溫存的,但也明顯地反映出父母對兒子所作出的反應全然不同;奧諾裡娜想到的只是這個「可憐的孩子」所感到的惶惑,因此,她希望採取溫柔的手段;至於儒勒·凡爾納,他卻大動肝火。

  毫無疑問,他要借助大海以平息這個倒相的米歇爾給他造成的痛苦。他懷著鬱鬱寡歡的心情,跟他弟弟、他弟弟的第二個兒子莫裡斯、拉烏爾·迪瓦爾和小儒勒·赫澤爾等人,乘坐聖米歇爾III號到地中海作了一次遠航。

  年輕的見習舵手所作的這次遠航,並沒像他父親原先所威脅的那樣,要持續好幾年,而只是持續了18個月。1879年7月他便回國了。10月份,全家在亞眠相聚。他父親發覺:

  這對米歇爾並不適用,雖然他的老師告訴過他,他可
  以參加明年4月份的中學會考,但他已不再鑽研功課了。
  他揮霍無度,負債累累,作為一個年輕人,卻滿口令人驚
  恐的奇談怪論,力圖以各種可能的手段去獲得金錢,常常
  進行威脅,等等,等等,這一切又死灰復燃了。在這個倒
  相的孩子身上,表現出一種您肯定不會相信的令人氣憤
  的厚顏無恥。在這種僵顏無恥中,還滲雜有一點不容置
  疑的瘋狂,這是一個可怕的墮落分子……只要他有事可
  幹,我全都能忍受下來;而當他一旦無所事事,就得打定
  主意。什麼主意?把這倒桅鬼從我家裡攆出去。這是肯
  定無疑的。這麼一來,他17歲半就會投入巴黎,為所欲
  為……前途實在令人擔憂,一旦攆出家門,我就永遠不再
  見他……哎,我可憐的赫澤爾,我多麼不幸,這一切真該
  結束了!您要是面臨我這種處境,您會怎麼辦呢?把他
  攆走,永遠不再見他?最後終究要採取這種手段。我內
  心的痛苦實在無法令人相信!

  正如一位南特女人所說的,這個可怕而迷人的米歇爾故意放棄學業,成天價只顧玩樂、借債。他父親犯了一個灰心喪氣的錯誤:在發生幾場越來越激烈的爭吵之後,儒勒·凡爾納終於把他攆出了家門。米歇爾並沒走遠。他在城裡吃、城裡住。醫生們說,「他是個小瘋子,墮落並不能解釋他的行為。」必須承認,這種人是難以管教的。總檢察長、市長和警察局長都答應密切監視他,一有機會就採取行動。再次動員權力機構,這顯然有點過分,但「機會」一直沒出現,因為這個「小瘋子」縱然違反道德,但畢竟沒違反法律。

  他不可能作出應受指滴的行為,但他卻以另一性質的胡作非為損害自己的前途。我們不難發現,他堅持在亞眠居留而不去巴黎,是有道理的,因為他愛上了市劇院的迪加宗。赫澤爾瞭解到米歇爾的計劃,凡爾納對他說:「昨天,我不得不當著警察局長的面跟他談了一次。這裡有個叫迪加宗的女人,他正為她而借新債。他要求解除對他的監護,並明確表示,一俟演出結束便跟她出走的意圖,毫無疑問,他要跟她結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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