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六二


  9月2日,星期天。天空陰雲密布,涼氣襲人。清晨,"密蘇裡"號的水兵們在旗杆上升起一面曾在1941年12月7日開戰那一天,飄揚在美國國會大廈上空的國旗。7點半左右,各國記者乘坐一艘驅逐艦來到"密蘇裡"號。8點剛過,"尼古拉斯"號驅逐艦把盟國陸海軍高級軍官送上"密蘇裡"號。幾分鐘後,尼米茲及其一行也到了。主桅上升起他的藍色將旗,擴音器裡響起"海軍上將進行曲"。這時,整個"密蘇裡"號上任何能立住腳的地方都站上了人,有的水兵和記者甚至爬到桅杆、煙囪和炮塔上。各國代表和將領穿著整齊的制服,佩戴著五顏六色的勳章和授帶,把甲板映襯得喜氣洋洋。

  8點43分,麥克阿瑟及其隨行人員乘"布坎南"號驅逐艦到達。他的紅色將旗在樂聲中冉冉升起,與尼米茲的藍色將旗並排飄揚,顯得格外壯觀、醒目。上艦後,他和迎候他的尼米茲和哈爾西握手致意,並被引到哈爾西的艙中休息。哈爾西拿出咖啡來招待,但麥克阿瑟說:"不,謝謝,比爾,儀式完了以後再喝吧。"

  8點55分,早已等在附近的載有日本代表的"蘭斯多恩"號驅逐視接到信號後開了過來。這個由11人組成的日本代表團為首的是新任外相重光葵,他對被委以首席代表感到非常榮幸,因為這意味著天皇對他的信任。代表團第二號人物是陸軍參謀總長梅津美治郎,他則是在天皇的親自勸導下勉強接受這一使命的。其他9名成員分別來自外務省和陸海軍。重光葵首先登上"密蘇裡"號舷梯,但他走得十分艱難。他的左腿十幾年前在上海被刺客炸斷了,現在走路用的是假腿。他每走一步都要呻吟一下,弄得跟在他後面的人也都應聲歎一口氣。當這一行人終於登上甲板時,艦上所有的人都注視著他們。代表團成員之一加獺俊一事後寫道:"千萬隻眼睛像千萬枝利箭疾風狂雨似地射向我們。我感到它們的鋒芒射入我的身軀,引起一陣劇痛。我從來還沒有感受到瞪著眼睛的目光能這樣厲害地傷人。我們就像一群做錯了事的孩子那樣等待著威嚴的老師,在眾目睽睽之下立正等了幾分鐘,每過一分鐘就好像過了幾個世紀一樣。"他們被指定站在盟國高級將領們的對面,中間隔著一張鋪有綠氈布的大餐桌,桌上放著兩份用英、日兩種文字印製的投降書。

  9時許,隨著一聲"全體立正!"艦上立即肅靜下來。接著,擴音器裡傳出牧師的祈禱和美國國歌《星條旗永不落》。在樂聲中,麥克阿瑟、尼米茲和哈爾西從艦艙中走上甲板。麥克阿瑟神情莊重、氣宇軒昂地來到桌子對面的一排麥克風前,並讓溫賴特和珀西瓦爾作為榮譽代表站在他身後。他首先致辭說:

  我們,各主要參戰國的代表們,今天聚集於此,來簽署一項莊嚴的協定,以使和平得以恢復。…我們勝敗雙方的責任是實現更崇高的尊嚴,只有這種尊嚴才有利於我們行將為之奮鬥的目標,使我們全體人民毫無保留地忠實履行我們即將在這裡正式承擔的責任。……在這個莊嚴的時刻,我們將告別充滿血腥屠殺的舊世界,迎來十分美好的新世界。在這個新世界中,我們將致力於維護人類的尊嚴,實現人類追求自由、寬容和正義的最美好願望。這是我的真誠希望,實際上也是全人類的希望。

  講完話,麥克阿瑟指著對面的桌子,讓日本代表上來在投降書上簽字。重光葵一瘸一拐地走到桌子旁坐下,慌亂地摘下禮帽和手套,結果把手杖也掉在地上。他右手顫抖地拿著筆,遲遲疑疑地好像不知道在哪裡簽字。看到他這樣,哈爾西真想過去給他一個耳光,並說:"快簽!他媽的!快簽!"麥克阿瑟這時轉身命令他的參謀長:"薩瑟蘭,告訴他在什麼地方簽字。"在薩瑟蘭的指點下,重光葵代表天皇和日本政府簽了字。接著,代表日軍大本營的梅津美治郎昂首挺胸走過來,連坐也沒坐就彎著身子草草地簽了字。

  輪到麥克阿瑟了。他用了不下六支筆來簽名,一支筆寫一個音節。他這樣做的目的是想把這些在歷史上扮演過重要角色的筆分送給友人和有關單位(據肯尼說,溫賴特、珀西瓦爾、杜魯門、西點軍校、海軍學院、"密蘇裡"號都得到了這樣一支筆),當然他自已也留了一支。隨後,美國、中國、英國、蘇聯、澳大利亞、加拿大、法國、荷蘭和新西蘭等國的代表,也先後簽了字。簽完字,麥克阿瑟宣佈:"現在,世界已恢復和平,讓我們為上帝永遠保佑它而祈禱。儀式到此結束。"整個儀式用了不到10分鐘。

  恰在此時,烏雲散開,陽光從雲縫中照射下來。近2000架美軍飛機從天際隆隆飛來,在"密蘇裡"號上空掠過,形成一幅雄偉壯觀的畫面。當日本代表團離開時,他們受到例行的禮遇,以表明他們現在已不是敵人了。送走日本人後,麥克阿瑟來到另一個麥克風前,向美國公眾發表廣播演說:

  今天,槍炮沉默了,一場大悲劇結束了,一個偉大的勝利贏得了。天空不再降臨死亡,海洋只用於貿易交往,人們在陽光下可以到處行走。全世界一片安寧和平,神聖的使命已經完成。……我們體驗了失敗的痛苦和勝利的喜悅,從中領悟到絕不能走回頭路。我們必須前進,在和平中維護在戰爭中贏得的東西。

  一個新的時代出現在我們面前。我們取得了勝,利,但勝利本身也使我們對今後安全與文明之延續產生了極大的關注。隨著科學發明創造的不斷湧現,戰爭力量的破壞性事實上已到了改變傳統戰爭觀念的程度了。人類一開始就在尋求和平。多少個世紀以來,他們用種種方法企圖建立一種國際力量來防止或解決國與國之間的爭端。……軍事同盟、力量均勢、國際聯盟,這一切都一一歸於失敗,留下的唯一途徑是借助於殘酷的戰爭。我們還有最後一次機會,如果我們現在不建立某種更偉大更公正的制度,那麼最後的生死大決戰就要來臨。

  他還談到要拯救肉體,就必須先拯救精神;他的任務就是要消除日本的戰爭潛力,儘快把日本人民從被奴役的境遇中解放出來,把日本民族的才智轉移到建設上來,使其"活力向縱的方面而不是向橫的方面發展"。他最後說:"一個新的解放了的世界前景已來到太平洋地區。今天,自由處於攻勢,民主政治正在前進。今天,在亞洲也同在歐洲一樣,那些擺脫了枷鎖的人正在體驗自由的充分樂趣。"麥克阿瑟講這番話的目的是要使日本人相信,他不是他們的征服者和壓迫者,而是他們的保護者和救世主,他的使命是要帶給他們和平、新生、光明、民主、自由、進步和尊嚴,而不是相反。

  9月8日,麥克阿瑟及哈爾西、艾克爾伯格等一行人驅車前往東京。此前,日本方面曾希望盟軍不要進駐東京,但被麥克阿瑟拒絕。來到美國大使館,麥克阿瑟站在辦公大樓的臺階上,對艾克爾伯格說:"把我們的國旗展開,讓它作為被壓迫者的希望象徵,作為公理勝利的象徵,在東京的陽光下榮耀地飄揚吧!"於是,艾克爾伯格命一名儀仗兵把那面曾飄揚在美國國會大廈和"密蘇裡"號上空的國旗升上旗杆。這時,軍號吹響,在場的許多人面對此情此景"眼睛都潮濕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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