堅韌不拔-戴高樂(56)

五六

　　6月5日，解放委員會舉行第二次會議，主要是研究確定各位委員的分工問題。卡魯特繼續保留原職，喬治被任命為國務委員，馬西格利和菲利普分別擔任外交委員和內務委員。德姆維爾主管財政，普利文負責殖民事務，莫內負責軍備和供應給養等。至於新的殖民地總督人選，兩星期內來自喀麥隆的比埃爾·庫爾納裡將取代維希分子布瓦松，得到戴高樂贊同的馬斯特將軍被確定為突尼斯總督。關於棘手的軍隊統帥問題，雙方發生了分歧，多數委員否決了喬治將軍關於給予吉羅充分軍權的建議。

　　根據這項建議，吉羅仍將是主席之一，但在軍事問題上不受委員會的約束。戴高樂建議，在當前軍事任務十分繁忙的情況下，總司令應被派去擔任與盟軍司令們聯絡的任務。吉羅應儘快親臨前線指揮，因此應解除他的政府職務。同時，軍事事務應由一個特別委員會來處理，吉羅和戴高樂應在其中任職，但該委員會最終應對政府負責。但是，吉羅和他的朋友喬治都斷然拒絕考慮。會議陷入僵局。6月10日，戴高樂聲明，既然委員會連顯然該做出的決議都無法做出。他不能再與委員會發生聯繫了。他在格裡森別墅閉門不出，並向外界透露，他打算去布拉柴維爾。

　　經過6天的混亂，始終沒有取得進展。吉羅發現，在戴高樂缺席的情況下，他無法利用委員會。羅斯福對此十分焦急。6月16日，他致電艾森豪威爾，指示他要阻止戴高樂「親自或通過其黨羽」控制法國軍隊，至於丘吉爾，則借助於《聖經》，要麥克米倫去查看馬大福音第七章第16節：「憑著他們的果子就可以認出他們來。荊棘上豈能摘葡萄呢，蒺藜裡豈能摘無花果呢？」這段隱晦的引語可以解釋為什麼丘吉爾在那個階段無意承認法蘭西民族解放委員會。麥克米倫和他的班子連忙辛苦地在聖書裡尋找答案，終於在啟示錄第二章2—4節找到了，其最後一句是：「然而有一件事我要責備你，就是你把起初的愛心離棄了。」這個回答，以其含蓄的責備，反映出了麥克米倫對戴高樂不斷增長的欽佩。

　　這時，艾森豪威爾在羅斯福的壓力下決定採取行動。他邀請吉羅和戴高樂在6月19日同他一起商談「有關法國武裝力量的指揮和組織問題」。這次會談只有三個發言人。墨菲和麥克米倫以及許多英美的軍政官員都處於旁觀和議論的地位。

　　戴高樂從來就是一個不會錯過機會登臺表演的人，他故意姍姍來遲，並立即在其他將軍們還未來得及集中思想之前便開始發言。他對艾森豪威爾說：「我是以法國政府主席的資格來這裡開會的。因為在作戰中，按慣例國家元首或政府主席應該親自到他們授予指揮權的總司令部去。如果在有關你的職權範圍內的事情上向我有所要求，請放心，我一定使你滿意，可是我們先說明，這必須與我所負責的國家利益一致。」

　　戴高樂的堅強性格，使艾森豪威爾得到了深刻印象，並在內心深處對這位法國抗戰領袖產生了敬仰之情。但他仍秉承羅斯福的指示，對戴高樂說：「你們知道，我準備不久就向意大利進行一次重要的戰役，它直接關係著歐洲和法國的解放。為了進行這場戰鬥，我需要你給我保證後方的安全。法國在北非現有的軍事統帥和組織必須不作任何變更。特別是吉羅將軍，必須保持現有的權力和職位，並仍有他保留軍隊、交通、港口和飛機場的全權。應該由他一個人來同我商討北非的一切軍事問題。雖然我不管你們內部的組織問題，那是你們自己的事情；但是，這些事情對於我們也是一個重要的因素。我以美英兩國政府的名義向你聲明，如果我剛才所指出的條件未經履行，美英方面將停止對法國軍隊供應軍力。」

　　面對如此威脅，戴高樂毫不示弱地說：「我知道你的措施。你向我要求的保證，我無權給你。因為，法國統帥組織，是法國政府權限以內的事情，決不屬你們！但是，我聽了你的發言，我想向你提幾個問題。」

　　「一切作戰的國家，」戴高樂說，「比如美國，都是把作戰部隊的指揮權交給將軍，而有關建軍事項則由部長負責。難道你硬要法國不這樣做麼？」艾森豪威爾只是重複說，他的請求是指維持吉羅的整個權力而言。

　　「你剛才提到，你對美英政府承擔著自己的義務。」戴高樂又說，「難道你不知道我對法國也負有自己的責任嗎？因此，我不能允許任何外國來干涉法國執行自己的權力。」艾森豪威爾默不作聲了。

　　「你是個軍人，」戴高樂說，「只靠外國的信任，一位統帥的威權能夠存在嗎？」

　　又一陣沉默以後，這位美國總司令才說：「我的將軍，我十分理解，你對祖國命運深切關懷，考慮得很遠，請你瞭解，我現在在軍事方面有燃眉之急。」

　　「我也有，」戴高樂說，「因為我的政府應該迅速地把法國的軍事力量聯合起來：包括戰鬥法國的兵力、北非的兵力和現在法國本土所組成的兵力，而現在的制度卻使它們分散。政府還必須用你們供給的武器來裝備這些分散的軍隊，你們的供給是為了我們同盟的利益，也是為了取得我的政府給予你的各種合作。」

　　「在這一點上，我也有個問題要問你。」戴高樂對艾森豪威爾說，「你還記得嗎？在第一次世界大戰期間，在供給許多國家武器方面，法國也起著像今天美國這樣的作用。我們法國人，當時完全裝備了比利時和塞爾維亞，供應俄國和羅馬尼亞許多軍火，最後，我們又以大量物資供應了你們的軍隊。是的！在第一次世界大戰中，你們美國人放的大炮是我們的大炮，坐的戰車是我們的戰車，乘的飛機是我們的飛機。反過來，我們對比利時、塞爾維亞，俄國和羅馬尼亞，甚至對美國，難道也曾要求任命某某統帥和建立一定的政治制度嗎？」說完，又是鴉雀無聲。

　　一直沒有開口的吉羅將軍，這時也發言了：「我也有我的責任，特別是對於軍隊。這支軍隊的力量很小。它只能在盟國範圍內維持下去。關於它的統帥和組織，正像它參加戰役一樣，完全應包括在盟國的範圍內。」

　　說到這兒，戴高樂站起來，離開了會場，回到自己的住處。第二天他要求盟軍總部，將它的各項要求寫成書面文件，正式提交法國解放委員會。這個書面文件總的說來就是堅持由吉羅擔任法軍總司令，而不應受「壓倒一切的政治控制」。末尾，對法國的主權再次做出保證，然而，戴高樂並不為此所動，因為這些保證與上述的實際要求相矛盾。戴高樂所以要盟國提出書面要求，正是為了讓委員會便於否決他們。在6月21日的一次委員會上，果然委員們要求吉羅決定要麼承認法國政府的權威，要麼離開政府，不擔任總司令職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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