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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二


  雖然恩格斯在無情的飛逝的歲月中已度過了70個年頭,但他仍然像青年人一樣地朝氣蓬勃和愉快樂觀。他的身體還是靈活而強健的,鬍鬚稍微有些灰白,頭上找不出一根白髮,從這一切看來他最多不過20歲。馬克思的女兒愛琳娜這樣描寫70歲的恩格斯:「如果從他的頭髮看來,他比我們中間大多數人都年輕。」恩格斯在精神上還更要年輕,他還是那樣腦筋靈活、精神愉快、饒有風趣。愛琳娜說,就這方面看來,恩格斯是她所認識的人中間最年輕的。愛琳娜談起,恩格斯在1888年和她、她的丈夫、恩格斯的朋友蕭萊馬一起遊歷美國的時候,他是最愉快、最活潑的旅伴和交談者。不論什麼樣的天氣他都要在甲板上散步,並且有一個不變的習慣,即遇到路上有什麼障礙的時候,決不繞過去,而是跳過去或爬過去。除去遊歷美國之外,恩格斯還和蕭萊馬一起在1890年遊歷了挪威。

  恩格斯直到生命的最後一刻,始終具有巨大的工作能力和充沛的精力。他繼續進行著如此巨大的工作,這些工作,就其繁重程度來講,是十個人都難以完成的。只要看一看恩格斯接到的郵件就會使人驚訝:每天都有一大堆各種歐洲文字的報刊和書信送到瑞琴特公園路的一所小房子裡去。他總能抽空看完這些報刊和書信,評論發生的一切事件並回答來信。

  恩格斯工作時也仍舊像往常一樣地專心致志,幹淨利落,有條不紊。恩格斯住的地方永遠是整齊清潔,秩序井然。「在他的兩間寬大和光線充足的房間裡,靠牆的地方排列著許多書架,地板上沒有一片紙屑,而書籍,除了放在書桌上的十來本以外,都放在應放的地方他也同樣的非常注意儀錶,他總是精神抖擻,衣著整潔,好像隨時準備參加閱兵典禮似的我從未見過一個像恩格斯這樣的人,一套衣服能穿得如此久而一直保持原來的式樣,看起來仍像新的一樣。

  他自己省吃儉用,絕不亂花一個錢,但是他對黨和對求助於他的黨內的同志,則無限慷慨」。

  恩格斯的家就是來自世界各地的人們拜會恩格斯的場所。在這兩間房間裡,充滿了各種語言的聲音,特別是在星期日,在這個恩格斯照例接待賓客的一天,這種聲音更為厲害。凡是有幸到過這裡的人,一生都會記得這些難忘的星期日的夜晚。像拉法格所說的恩格斯聰明機靈,談笑風生,他給這些夜晚帶來了活躍、熱烈和愉快的氣氛。

  儘管來拜訪恩格斯的人是如此的多,但恩格斯並不接待所有來拜訪的人。許多年來豐富的政治經驗使他已慣於警惕地對待陌生的或是值得懷疑的人。對於那些叛變了無產階級事業的可恥的人,他就毫不留情地把他們趕走。愛琳娜·馬克思寫道:「有一樣東西恩格斯是永遠不會饒恕的那就是偽善。一個不老實的人,尤其是叛變了黨的人,是永遠得不到恩格斯的一點寬恕的。」

  雖然恩格斯對於國際工人運動有難以估計的貢獻,但他仍舊像以前一樣,非常樸素和謙遜。各國社會主義政黨把他當做自己公認的領袖而尊敬他關懷他,但他總是解釋說,這主要應歸功於馬克思。當恩格斯70壽辰的時候,祝賀他的電報、信件、禮物、黨報上的文章如雪片飛來。他強調指出,他認為這些榮譽主要不應當歸功於他自己。他寫道:「我既有幸收割一位比我更偉大的人——卡爾·馬克思所種下的光榮和榮譽,我只有保證用我的餘生來積極地為無產階級服務,但願在將來盡可能地不負大家給予我的榮譽。」恩格斯並且請求把給予他的榮譽,當做奉獻於馬克思墓前的榮譽的花圈。

  恩格斯以敬仰的心情悼念馬克思,以他們共同為之奮鬥的事業的成就而自豪。他嚴厲地打擊那些企圖誹謗和誣衊馬克思從而損害國際工人運動的人。布倫坦諾誣衊馬克思,說馬克思在引格萊斯頓的言論時是歪曲了的。恩格斯根據許多文件揭露了這種惡毒的誣衊。他不僅忠心耿耿地維護著馬克思的死後的聲譽,而且也同樣地維護著馬克思的妻子燕妮的死後聲譽。

  回擊任何對這位女性進行誣衊的企圖。如恩格斯在其墓前演說中所說的,這位女性「不但分擔了她丈夫的命運、勞動和鬥爭,而且是積極地、專心致志地、熱情似火地投身於其中」。恩格斯把對馬克思的熱愛也轉寄于馬克思的孩子們的身上。當有人非難愛琳娜的丈夫艾威林而間接涉及愛琳娜時,恩格斯為了保護她進行了一場極大的鬥爭。他在給凱利-威士涅威茨基夫人的信中寫道:「馬克思生前曾囑託過我,要我在他死後像他自己那樣關照他的孩子,並盡我的力量維護她們,使她們免受任何誣衊。我要維護她們,哪怕我必須對付50個執行委員會,我也仍然要這樣做。」

  恩格斯以極其尊敬和感激的心情對待馬克思的最忠實的朋友和老女僕——猶如他家庭一員的海倫·德穆特。馬克思的女兒愛琳娜在回憶德穆特的時候,也說她是「一位最崇高的女性」。馬克思死後,海倫(琳蘅)就搬到恩格斯家裡來。那時恩格斯在妻子莉希(死於1878年)死後過著獨身生活,海倫就替恩格斯料理家務。恩格斯在1890年11月5日,即琳蘅死後第二天,給左爾格的信中談到琳蘅在他和馬克思的一生中起了什麼樣的作用時寫道:「我和她是留下來的最後兩個1848年以前的老戰士。現在我又是一個人了。馬克思在長時期內,我在這七年中間能安靜地工作,這大部分要歸功於她。」

  恩格斯因看到他的老戰友越來越稀少,無產階級的老戰士都相繼去世了而感到憂傷。他自己一直到生命的最後幾天還是希望他能夠活到「無產階級獲得勝利、階級對抗和各國人民之間的戰爭已被消滅、在各文明國家裡和平和幸福已經實現」的時候。他還希望積極參加將來的決戰,只是惋惜再不能騎馬了。他還希望用他剩下的最後力量來為無產階級事業奮鬥。恩格斯在答謝對他的生日的祝賀的時候寫道:「當我不能進行鬥爭的時候,就讓我死去好了。」

  然而歲月是無情的。1894年12月4日,他寫信告訴左爾格,說他雖然還精力充沛,對工作的渴望絲毫未減,並且還具有相當的工作能力,但是他在這75歲時候,已經不如以前那樣健壯了。

  在恩格斯寫這些話的時候,他的舊病——喉頭癌已經損傷了他的身體,以前,醫生一直隱瞞著他。很快病情就急劇地惡化了,他感到了劇烈的疼痛。據當時到倫敦來的阿德勒說,恩格斯是「以斯多葛精神,甚至以幽默的精神」忍受這種疼痛的。恩格斯雖然不知道病的診斷情況,可是畢竟感到自己已經接近生命的終點。他在死亡面前表現了勇敢鎮靜的態度。

  1895年8月5日晚11時左右,弗裡德裡希·恩格斯與世長辭了。

  遵從恩格斯的吩咐,他的葬儀舉行得簡單樸素。

  參加追悼會的只有從各國來的一些親近的朋友,一共約有80個人。其中有德國党的李蔔克內西、倍倍爾和辛格爾,有法國黨的拉法格,有領導英國工人運動的愛琳娜·馬克思、艾威林和奎爾奇,有比利時的安賽爾,有俄國的維拉 ·查蘇利奇和斯捷普尼亞克(謝·米·克拉夫欽斯基),有意大利的瓦列拉等等。

  李蔔克內西、倍倍爾、拉法格、賽姆·穆爾等都發表了演說。

  恩格斯的遺體是遵從他的遺囑進行火葬的,骨灰罐被送到恩格斯心愛的休息地方——伊斯特勃恩海岸。

  在一個暴風雨的秋日,驚濤駭浪吞沒了他的骨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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