恩格斯(4)_學達書庫

四

　　§第二章　成長為共產主義戰士

　　1842年霧氣彌漫的11月裡的一天，弗裡德裡希·恩格斯到達了倫敦。英國這個典型的資本主義國家、大機器工業的祖國和當時還很落後的、以農業為主的德國是大不相同的，而那時英國首都和普魯士首都之間的不同也正有如這兩國之間的不同。

　　恩格斯非常專心、非常同情地研究了工人的狀況，他們的生活、觀點以及鬥爭的方式和方法。他不限於研究書刊和官方文件。恩格斯在附於《英國工人階級狀況》一書前面的《致大不列顛工人階級》中寫道：「我願意在你們的住宅中看到你們，觀察你們的日常生活，同你們談談你們的狀況和你們的疾苦，親眼看看你們的反抗你們壓迫者的社會的和政治的統治而進行的鬥爭。」

　　恩格斯逛過倫敦、裡子、郎卡郡的熱鬧街道，逛過工人棲身的住宅區。他特別仔細地考察了曼徹斯特，他在英國的大部分時間都是在那裡度過的。在公餘的時間他就從城裡的商業區跑到工人區去。常常陪他去的是他所愛的一位姑娘，一個愛爾蘭女工瑪麗·白恩士，她是恩格斯在曼徹斯特認識的。當然除了瑪麗，沒有人能替恩格斯做所謂「小愛爾蘭」的嚮導，「小愛爾蘭」是曼徹斯特的一個區，居民大都是愛爾蘭工人。

　　德國詩人格奧爾格·維爾特有時也和恩格斯一起去，他曾寫過一本關於英國工人狀況的文集，文集的結尾他是這樣寫的：「我就此結束我關於英國無產者的很不完全的報道，所幸現在還有一位優秀的德國哲學家在從事仔細描寫英國工人生活的工作，這項工作的重要性是難以估計的。無論怎樣，這位作家會比我更好地把各種事情逼真地介紹出來，因為他曾長期住在曼徹斯特這個無產階級的搖籃，他比我有更多的機會去觀察工人……」

　　恩格斯住在英國的時候正值憲章運動的高潮。恩格斯不是作為一個旁觀者來研究這個運動的：他參加了憲章派的會議和大會，和憲章運動左翼的領袖們建立了聯繫。左翼的一個領袖哈尼在許多年以後回憶道：當時一個儀錶端正、講得一口流利英語的年輕人走進了憲章派報紙《北極星報》（《Northern Star》）的編輯部。他自稱是《北極星報》的經常讀者，對憲章運動很感興趣。這個人就是恩格斯。

　　恩格斯到英國以後，還和社會主義者們即偉大的英國空想社會主義者羅·歐文的學說的信徒建立了聯繫。他是他們機關報《新道德世界》的撰稿人，他在該報發表關於大陸上社會主義運動的論文。恩格斯在這些論文裡，向英國工人介紹了法國、德國、瑞士等國的社會主義運動，介紹了偉大的法國空想社會主義者聖西門、傅立葉的觀點，介紹了卡貝、勒魯、蒲魯東、魏特林觀點。他簡練地論述了康德、費希特、謝林等德國哲學家，論述了在整個德國唯心主義哲學中登峰造極的黑格爾觀點。恩格斯在評述法國空想社會主義代表人物的學說及德國唯心主義哲學學說時，除批評這些學說的弱點和缺點外，同時也指出了每一派學說貢獻給世界文化寶庫的值得肯定下來的東西。

　　當恩格斯在分析德國社會主義發展前途的時候，還存著這樣的想法：被他描寫為哲學民族的德國人，會通過自已特有的「哲學」道路達到共產主義，因此，在德國存在著在有教養的和有產的階級中間建立共產黨的條件。

　　恩格斯在《大陸上社會改革運動的進展》一文中講道，還在1842年秋天，黑格爾的一些左派門徒就已經得出這樣的結論：單單進行政治改革是不夠的，只有經過基於集體所有制的社會革命，才能建立符合於他們的抽象原則的社會制度。在這些黑格爾左派分子中間，恩格斯也提到了馬克思的名字，並且把他自已也算做一個。可見恩格斯在到英國去以前就向共產主義跨出了第一步，可是這種共產主義還是非常不明顯的、朦朧的。

　　恩格斯在居留英國的期間終於成了共產主義者。

　　恩格斯的觀點形成過程中的這個重要階段清楚地反映在他的著作《政治經濟學批判大綱》中。這一著作發表在1844年2月巴黎出版的由卡爾·馬克思和阿·盧格所主編的《德法年鑒》上。雖然恩格斯的這一作品還不是成熟的馬克思主義的著作，它畢竟包含著天才思想的萌芽。馬克思後來稱恩格斯的這一著作為天才的大綱，而恩格斯在1884年也寫道，他對於自已在社會科學領域中的這一最早的作品是多少有些自豪的，儘管它有許多缺點。

　　在這一著作中，恩格斯為批判資產階級政治經濟學，因而也就是為從無產階級立場批判資本主義奠定了基礎。資產階級的經濟學家們，甚至其中最優秀的如亞當·斯密和李嘉圖都認為資本主義經濟規律是永恆不變的。恩格斯卻和他們相反，如列寧所說，他「從社會主義觀點出發，把現代經濟制度的主要現象看做私有財產制統治的必然結果」。

　　恩格斯在批判那些用偽善的人道詞句來掩飾資產階級自私自利的利益的資產階級經濟學家時，得出了這樣的結論：「距離我們時代越近的經濟學家，越不老實。」他特別猛烈抨擊了馬爾薩斯反動的、仇視人類的「理論」，馬爾薩斯硬說什麼人口增長的趨勢永遠超過人們所掌握的生活資料。因此，馬爾薩斯把資本主義的瘡痍病痛都歸罪於自然界。恩格斯憤怒地揭露了「這個卑鄙下流的學說，這種對自然界和人類的可惡的誣衊」。他證明人類所支配的生產力是無窮無盡的，證明科學日益使自然界服從人類。只是必須有意識地利用這種生產力來為一切人服務。而這只有在沒有私有制的統治，因而也沒有貧窮和豪富這兩個極端的社會裡才有可能。

　　恩格斯向共產主義觀點的轉變，是和他這時由唯心主義向唯物主義的轉變有密切聯繫的。

　　哲學家依照他們如何答覆思維對存在、精神對自然界的關係的問題而分成兩大陣營即唯物主義和唯心主義。那些認為精神的發展決定自然界的發展、因而歸根到底這樣或那樣承認創世說的人，構成唯心主義陣營。那些認為自然界是根本起源的人則屬唯物主義的各種派別。

　　恩格斯向唯物主義世界觀的轉變，在他在英國寫的著作中表現得尤為明確。例如在批評托·卡萊爾的《過去和現在》一書的文章中，恩格斯從唯物主義的無神論的立場批判了作者想創立一種新的宗教——「勞動教」——的企圖。恩格斯也批判了卡萊爾的唯心主義的哲學觀點，即他所宣傳的「英雄崇拜」、「真正貴族」的統治。

　　恩格斯向唯物主義立場的轉變，從他在這一時期所寫的文章裡對英國的社會制度和政治制度的分析中可以看出來；恩格斯得出了這樣的結論：英國各個階級的物質利益是英國政治鬥爭的基礎。他揭露了在英國政治舞臺上彼此鬥爭著的各個黨派的階級性質和英國國家的階級本質。恩格斯說明右派政黨——托利党是貴族和反動僧侶的政黨，自由主義的政黨——輝格党是廠主和商人的代表，至於憲章派則是這樣一個黨派，它的原則是英國工人集體意識的表現。在發表於巴黎的德文報紙《前進報》上的《英國的狀況·英國的憲法》一文中，恩格斯詳細分析了使大多數工人居民不能參加選舉的英國選舉法，揭露了國會選舉的內幕——農業區的選民要按照地主的意志投票，選舉時到處流行著向選民行賄等等的一套辦法，有產階級就是用這些辦法來保證自已的走狗選入國會的。恩格斯對「那末在實質上是誰統治著英國呢？」這一問題回答道：「是所有制。」為了說明「自由」英國的法律是怎樣應用的，恩格斯引用了兩句家喻戶曉的英國諺語：「法律壓迫窮人，富人管理法律」。恩格斯揭穿了英國憲法的階級性和資產階級「自由」的局限性，針對著這一切提出了真正的民主，這種民主是在無產階級戰勝資產階級和私有制以後才會產生的。恩格斯寫道，「這種民主的原則將是社會主義的原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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