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達書庫 > 紀實文學 > 第四級病毒 | 上頁 下頁 |
一三五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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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沒有。儘管我們知道事情不對勁,但並沒有多想。手術結束後,我發現自己已無力開車回家,於是打電話叫我兄弟接我回家。臨走前,我請同事給我看了一下。他問我哪兒痛,我說背肌痛。他給我按摩了一下,安慰我說很快就會好的,回家休息一下吧。」 「第二天,病情仍沒好轉。我讓同事抽血化驗,發現我的血小板數目很低,沙菲克也一樣。完了,我們一定是得了克裡米亞剛果出血熱了。」 「我們知道自己就要死了。我的一個好朋友,比我高一年級,就是在奎達給病人作手術感染了這種疾病而死的。那是1987年的事,現在已是1994年,但我仍記憶猶新,歷歷在目。」 「當時我在卡拉奇工作,我的這位朋友死前三天才和奎達的一位女醫生訂婚。我也在做這次手術前三個月才訂婚,我對沙菲克說相同的厄運輪到我頭上了。」 「我朋友的故事後來上了報紙。我早就知道了。他在訂婚前一天,跑來找我,說他發燒了,脈搏每分鐘一百二十下。我替他診了一次脈搏,確是如此。他說幾天前在奎達給一個病人開刀。而這個病人第二天就死了。他邀請我參加明天的訂婚儀式。我去了。儀式上,我的朋友儘管看起來光彩照人,但仍在發燒。儀式一結束,我們就把他送到了阿格汗大學醫院的急診室,醫生給他開了處方(後來還刊登在報紙和醫學新聞上。)不過是止痛片劑之類的藥物,並送他去做調光胸透。胸透一完,他就倒下了。沒人想到他已危在已夕。」 我邊聽邊搖頭。正確的臨床診斷離不開病史查詢。這樣的悲劇在芝加哥、中東、巴基斯坦,和非洲大陸及其他地方不斷上演。令人驚訝的是當地醫藥界居然對在伊斯蘭堡感染了克裡米亞剛果出血熱的外科醫生的遭遇一無所知。後來這一事例終於公佈於世了。 傑米爾汗接著說:「第二天,我清楚地記得那是4月1號愚人節,我呆在家裡準備參加4月4日的外科助學金考試。同事跑來告訴我說我的朋友死了。我還以為是愚人節這同事跟我開玩笑。兩天前他還好好的。在去他家的路上我仍無法相信,直到來到他家,才知道他已經被下葬了,死於大出血,是克裡米亞剛果出血熱殺了他。 「病中,我那位朋友的悲劇在我腦海中揮之下去。我意識到我和沙菲克都將死去。我向我的教授說了我們染上了克裡米亞剛果熱病。我們的血小板很低,且高燒不退。我告訴沙菲克明天轉往阿格汗醫院去,因為那裡有血小板輸血,而奎達沒有。另外,那裡可能有人對這種疾病有所瞭解。我回到家,跟父親說明情況,他是一個退休了的副校長,為了防止發生意外,我和沙菲克當晚仍住回醫院,準備第二天一早轉往卡拉奇。我打電話給阿格汗醫脖的一位好友沙希德·琅維斯醫生(Dr,ShPervez)請他為我們安排往院,以便我們到後能立即得到治療。而不把時間耽誤在急診室裡。他答應一定辦到。」 「那天晚上很難熬。我和沙菲克擔驚受怕難以入眠。我昏睡後突然驚醒,感到呼吸艱難。我讓看護我的兄弟給我量血壓。高壓90,低壓60。他立即沖出去找我的教授。淩晨四點鐘,我的教授連同一位醫生趕到了,給我打了點滴,我的血壓才慢慢地回升。」 「第二大早晨,報紙登出了兩位醫生感染入院的消息,報紙就愛幹這種事。結果從早晨7點開始,就有醫護人員及朋友前來探視我們,絡繹不絕足有五六百人。我和沙菲克白血球很低,接觸這麼多人難免傳染什麼,於是我們要了兩個防護面罩戴上。 噢!這時我才明白為什麼我在呵格汗醫院病房見到他們時都戴著面罩。我門不知道他們在奎達時有那麼多人探視。現在明白了,原來是這麼回事。在阿格汗醫院,除了醫護人員,我們嚴格控制個讓人出入病房。 傑米爾汗轉向我說:「剩下的事情您就很清楚了。」但我仍讓他講下去。 「當天下午我們乘坐巴基斯坦國航的班機從奎達飛到卡拉奇,機場已有兩三輛救護車等待在那裡。一輛是沙希德醫生要來的。沙希德醫生與我的妹夫都來了,另一輛車是沙菲克醫生的內兄要來的。他是鄰隊上的少將旅長。也來瞭解情況了。 「晚上7點、我門住進了醫院。值班醫生做了常規檢查,顧問醫生沒有出現。」 「第二天早晨,顧問醫生來了,我告訴他我們可能得了克裡米業剛果出血熱,但他似乎並不在意。誰相信我們會得這種病呢?他說讓我們做尿液培養,化驗喉嚨與血液。並懷疑我們感染某種細菌或病毒,但不嚴重。我再次找來沙希德醫生,告訴他那個顧問醫生不明就裡,拜託他務必思想辦法,否則我們定死無疑,於是他向克舍德教授(ProfessorKhurshi)談了我們的情況。克舍德教授意識到事情的嚴重性,立即找到了費希爾一霍克醫生。」 那一天的情景令我無法忘懷。當時我正坐在辦公室的電腦前寫作,克舍德教授和沙希德醫生沖了進來,向我講述了傑米爾汗與沙菲克的情況。當我得知他們開刀的經過及過低的血小板時,我抱著頭說:「那就是克裡米亞剛果熱!」 我趕到了病房。記錄病史時,喬走了進來。我們都認識到病情是多麼危急。因為他們持續高燒,血液狀況不良,而且身上出現了紫色瘀斑,這是克裡米亞剛果出血熱的特徵,根據我們對這種病的瞭解,他們可能會死。 病房裡擠滿了閒雜人,他們絕不應呆在這裡。我們連忙採取措施進行隔離,並讓傑米爾汗的妹夫守住房門。除了醫護人員,其他任何人不得入內。然後我們向人們解釋隔離的重要性。我們必須雷厲風行。因為這是全巴基斯坦最好的醫院,如果因隔離措施不利出現差錯,讓報紙在頭版刊出「克裡米亞剛果出血熱,造成阿格汗醫院數人死亡」的消息,會轟動一時,對醫院來說將是可怕的災難。 但人們對安全的必要不甚理解,或漠不在意實在可悲。你無法讓前者遵守警告,而後者卻聞風而去,拒絕照看病人。阿格汗的護士們表現出色,他們既不恐慌也不袖手旁觀,而是遵循我們的指導。這一點甚至比醫生強。有些醫生什麼也不聽。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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