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達書庫 > 名人傳記 > 鄧肯 | 上頁 下頁
五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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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專門成立的那個委員會做了大量實事,譬如公開募捐、拍賣禮物等,但內部也存在著不少的分歧,導致效率不高,買回納伊住宅的錢遲遲沒有湊起,不過這些錢使鄧肯的生活大有起色。

  1927年夏,許多朋友來到了依莎多拉·鄧肯的身邊,也讓她心境頓然開闊,除了瑪麗·德斯蒂外,還有上十年沒有見過面的「大天使」,他彈的鋼琴更加令人如癡如醉,還有愛德華·斯泰肯,他於1920年在希臘攝製的一幅鄧肯的照片,被譽為最能展示「最偉大的舞蹈家的風采」。艾爾瑪·鄧肯也來了!她專程從莫斯科趕來看望自己的養母,並彙報學校的近況。

  7月8日下午,鄧肯在莫加多爾劇院舉行了她一生中最後一場公開演出。樂隊指揮艾伯特·沃爾夫,節目是依莎多拉·鄧肯精心選定的,有舒伯特的《聖母頌》和瓦格納的《綺瑟之死》等。

  許多作家、記者、評論家都對那次演出寫過印象記,而且是難得的眾口一辭的頌揚。我們看魏爾納的一段描述:

  從來沒有過這樣的成功,沒有過這樣的令人入迷,甚至在她年輕時名聲顯赫的日子裡,也不曾如此地動人心弦過。這裡有一種神秘的、神聖的東西。當她表演《聖母頌》時,觀眾的眼睛沒有一只是幹的;所有在場的人,評論家、舞蹈家、美術家、音樂家、舞臺工作人員……都看得出神入迷,失去理智。表演剛剛結束,整個大廳的觀眾全體起立,鼓掌歡呼。

  啊,天啦,她取得了這最後一次勝利,是多麼美啊!

  這次演出幾乎付出了依莎多拉·鄧肯所有的心力,面對熱烈鼓掌歡呼的觀眾,鄧肯含著淚水,只是揮手致意。她將指揮沃爾夫請到撒滿鮮花的臺上來,一起向觀眾鞠躬,微笑。她一言不發。而以前每次演出之後,她都會來一段具有轟動效應的講演。

  鄧肯怎麼了?

  台下的老朋友們都隱隱感到一絲無言的傷痛。

  法國作家亨裡特·索雷特意到她的化粧室去向她表示祝賀,他看到鄧肯「躺在那裡,尚未完全脫掉的衣裙,露出一雙赤腳,疲憊不堪的頭靠在迷人的雙臂上。她看上去心情沉重,塗有口紅的雙唇緊緊關閉在一起,紅發如同古代雕像中的頭髮那樣捲曲著,宛若稻莖無力地搭在肩上」,像有一塊石頭從天上落下來,砸在索雷的心坎上。他默默地退了出去。

  8月初,鄧肯和瑪麗·德斯蒂等人啟程前往尼斯。在車上,瑪麗·德斯蒂突發奇思,她問鄧肯:

  「依莎多拉,你一生中最愛的是哪一個男人?」

  鄧肯回答:

  「我也不知道。我愛他們中的每一個人,愛得無以復加。現在,我仍然全都愛……」

  「你對葉賽寧的感受是不是更特別?」

  「對,我忘不了那雙藍眼睛,它的目光總是直射入人的心裡。」

  「你認為,你一生中哪段時間活得最愉快,最得意?」

  鄧肯毫不猶豫地說:

  「俄國,俄國,只有俄國!我在俄國的三年,儘管受盡了苦,還是頂得上我這一輩子加在一起的其餘的時間。在那裡,我對我存在的意義體會得最深刻。在那個偉大的、不可思議的國家,沒有辦不到的事情。不,瑪麗,你必須和我一起去俄國。我們很快就走。要是他們支持我的學校,我將在那裡度過我的有生之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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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8月12日,美國藝術家羅伯特·錢德勒和克萊門斯·倫道夫小姐主持午宴,鄧肯和瑪麗應邀出席。來接她倆的是一輛漂亮的布加蒂賽車和一位英俊的意大利司機,他叫本奧伊特·法爾凱托,他們一路上談笑風生,很快成了好朋友。鄧肯喜歡各式各類的車,而法爾凱托是這方面的專家。他們相約後天一起去英格蘭遊樂場乘車兜風。

  13日,依莎多拉·鄧肯來到經紀人奧托伊斯先生家,研究去法國其他地區舉行冬季巡迴演出的可行性。一進家門,奧托伊斯兒子那雙明亮的、泛著微笑的藍眼睛,像一把利刃刺痛了鄧肯脆弱的神經,她慘叫一聲,沖出屋外,身體抖動得像狂風中飄蕩的花瓣。

  鄧肯一整天沒有出過自己的房間。瑪麗守在窗外,令人心碎的抽泣聲一直沒有斷過。

  第二天清早,依莎多拉·鄧肯對瑪麗·德斯蒂說:「瑪麗,如果你對我有一點點愛憐之心,請你替我找一條出路離開這個可惡的世界吧!我一天也不想多活了,這14年來天天忍受著可怕的痛苦。任何事情都減輕不了這種痛苦。在一個藍眼金髮的漂亮孩子隨處可見的世上,我不能活下去了,我不能!」

  晚上,法爾凱托來接鄧肯了。

  一看見法爾凱托,鄧肯的心情好轉了許多,仿佛從來沒經歷過不愉快的什麼。她飯還沒吃完,將一條又長又大的紅色的中國縐紗圍巾草率地圍在脖子上,就要走。

  瑪麗望著她說:「你最好穿上我的外套,不然會著涼的。」

  「不用,我戴上了紅圍巾挺暖和。」

  「依莎多拉,早點回來,我有些不好的預感。」

  「我只是出去轉轉,很快就回來的。你又迷信了,瑪麗,抽支煙吧,心情會好些。」

  鄧肯說完,快步朝汽車走去。

  當她正要彎腰進去時,又回轉身來,對著瑪麗·德斯蒂喊道:

  「再見,朋友,我走向光榮去啦!」

  這是依莎多拉·鄧肯在人世間講的最後一句話。一分鐘後,她的圍巾在汽車啟動時不慎從左肩滑入車輪,汽車猛然加速,又戛然而止。只見法爾凱托哭著跑出來,一邊哀號:

  「我殺死了聖母!是我殺死了聖母!」

  鄧肯被迅即送往聖克羅醫院。她的靈魂已經安詳地到了另一個世界,迪爾德麗和帕特裡克的世界,也許,還有葉賽寧的世界……

  但可以肯定,那將仍然是一個舞蹈的世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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