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六四


  但是,愛沙·葛雷關於聯結高山植物的那條線是通過格陵蘭的論點,同達爾文的理論卻相矛盾。這使他感到不安。他總是努力做到理論不脫離事實,所以北美另一個有威望的學者亞格西的過於自信,他並不贊成。他給愛沙·葛雷寫道:「賴爾告訴我說,建立關於爬蟲綱最初是什麼時候被創造出來的理論的那位亞格西,當聽到同他這一學說相反的一些審慎的觀察時,興奮地說,他還沒有考慮這一點,因為『大自然從不說謊』。我的處境也正是這樣,而且要您向重複一遍:『大自然從不說謊』也就是說,從事理論的人永遠是對的……」

  後來,達爾文問葛雷,他是否認為,植物學家們在他們的植物統計表裡,會不加區別地把變種列舉出來,而不管它們是否存在於大屬或小屬裡,或者他們更傾向於只是在這些情況中的某一種情況下把變種列舉出來。

  這幾年達爾文的健康狀況是不穩定的。有幾次,水療暫時使他精神振作起來,感到非常輕鬆。例如一八五七年,他從慕爾公園水療機關寫信談了關於水療的「良好的作用」。我能夠象一個虔誠的基督教徒一樣轉圈子和進食,甚至睡眠也好起來了」。他說,水療「能使一個人的頭腦非常出色地停止活動」。

  看來,與數學計算有關的著作,使他大傷腦筋。一八五八年三月,他給虎克寫信道:「今晨,我的工作進展得很不好,並且感到沉悶。天哪,我是多麼仇恨物種和變種啊!」有一次,他在計算變種時,同博物學家拉蔔克(他同一莊園的鄰居)暢談起來,拉蔔克提出了他在計算上的一個大錯誤。兩三個星期的工作看來是不大愉快的。儘管他因此感到失望(「我是全英國最不幸的、最憂鬱的、最平凡的一個動物;由於對自己的盲目和幻想感到煩惱而痛哭了一場」),但他馬上又坐下來重新進行計算。他給虎克寫道:「只要我沒有再次審查完這些書,並且沒有看到根據正確原則計算的結果,我就要坐下來,一動也不動」,可是他衷心感謝拉蔔克,因為拉蔔克使他避免犯錯誤。

  堅持不懈地工作,使他的健康狀況惡化了,必須再次進行治療。一八五八年四月,他從慕爾公園寫信給賴爾說,他又到這裡進行兩個星期的治療,他同賴爾交談了許多地質方面的問題,並在結尾時突然寫道:「可我不想再寫下去了,因為我到這裡來的任務是不思考任何事情,而是多散步,多吃飯,並且還要多讀小說。」

  的確,他儘量利用這個時間來休息。他從慕爾公園給妻子寫信道:「昨天我在林間小路那邊作了一個半小時的散步,得到了充分的享受。但是,雄偉壯觀的松樹上新鮮的深綠樹葉,老白樺樹上的深棕柔荑花以及白色樹幹,還有落葉松的茂密柔軟而清秀的綠葉,構成了一幅極美好的景色。最後,我熟睡在草地上,後來被我周圍響起的一陣鳥聲所驚醒,松鼠在樹上爬來爬去,兩隻啄木鳥發出笑聲,這是我曾經見過的最令人愉快的一幅鄉村景色;於是我絲毫也不考慮鳥獸是怎樣形成的這些問題了……」

  早在一八五六年初,賴爾就建議達爾文盡可能完整地闡述自己的進化觀點,因此達爾文也就馬上開始寫他的物種一書。但這並不是眾所周知的《物種起源》。該書本來要更加詳細,它的篇幅要比原來的多二、三倍。但賴爾建議在準備這部內容豐富的書時,立刻發表他的觀點和概要,以便搶先取得理論上的優先權。達爾文認為這是不可能的;他的學說是由許多論點組成的,而每個論點都需要用事實來證明,忽視這些證明,在他看來是不可思議的。他不同意賴爾的意見:「我很痛恨為了取得優先權而從事寫作的這種想法,當然,如果有人先於我發表了我的理論觀點,我也會感到懊惱的」。

  賴爾的建議使達爾文舉棋不定,煩躁不安。顯然,賴爾列舉有利於這個初步概要的論據是很有說服力的,但是,在幾乎沒有任何證明的情況下寫一個教條式的理論概要,這同他的信念和習慣是相矛盾的,這使他感到很不痛快。他把自己的動搖和不安告訴了一貫對他很熱情的朋友虎克。他想起了父親的話,在他所處的那種精神狀態下,需要向別人徵求意見。他父親說過:「好的勸告會帶來很大的好處,而壞的勸告很容易使人走上邪道」。達爾文在給虎克的信的末尾寫道:「唉,如果有誰這樣做(即沒有證據來充實就出版一個純理論概要),我想我會嘲笑他的,而我唯一的安慰就是在賴爾建議以前,我的確從未想到過這件事,而且看來,我經過仔細考慮以後,這是明智的(即不出版這樣的概要)」。

  虎克的回信使他不夠滿意,他把他有利於寫這樣的概要的論據綜合成這樣:「事實可以證明一切,因此……都是多餘的,您的這一觀點是令人不愉快的,但我希望它是一個不很正確的觀點」。

  最後,經過了一番痛苦的動搖,寫作所需要的概要意圖也遭到了失敗,他只好按老計劃辦:即使要花費很多時間,他也要寫一部有詳細和充分的證據的關於物種的巨著。這部著作一直持續到一八五八年六月,賴爾認為有人會搶在達爾文的前面的這一預見應驗了:航海家和動物標本搜集家華萊士,把自己的手稿恰恰寄給達爾文,這部手稿發展了這一理論……而在最近這兩年,達爾文已經寫完了十章,即打算要寫的書的一半左右。

  華萊士一八二三年生於布裡斯特耳運河附近小城鎮埃斯克的一個貧苦家庭裡,這座小城鎮位於達爾文的故鄉施魯斯伯裡以南七十五海裡外,他從十四歲起就不得不為自己的衣食操勞。他在鐵路工地上,有時做土地測量員,有時做承包人,有時做國民學校教師。他閱讀了植物學方面的書,並迷上了這些書,從十八歲起便開始做植物標本。他在累斯特學校任教師後,同另一個年輕教師亨利·貝茲過從甚密,這位教師對自然科學和遊覽也很感興趣,並且使自己的這位新友愛上甲蟲的搜集。

  達爾文的《一個博物學家的航行日記》,也是這位年輕的博物學家愛讀的一本書。正如華萊士給貝茲的信中寫的那樣,他喜歡這本書的一切內容:無論是敘述的內容也好,還是敘述本身那種「沒有任何累贅、沒有裝腔作勢和利己主義」的風格。他還閱讀了《創造的痕跡》,物種起源問題也使他感興趣。他也熟知賴爾的著作。但是,讀了達爾文的《航海日記》和對洪保德旅行的描寫,他強烈嚮往能親自看看熱帶的大自然。

  他同貝茲一起,開始幻想去巴西的亞馬遜河搜集昆蟲、植物、鳥類以及其它東西的標本。他們積蓄了些錢,於一八四八年乘帆船出發到巴西去,在這裡開始了從亞馬遜河河口到裡奧內格羅河匯流點的遊覽,並在一起工作了兩年。當時在英國可以毫不費勁地銷售一些國外的蝴碟和鳥類的搜集品。兩位朋友把搜集品賣給一個經紀人,該人把這些搜集品運往英國,而他們用賣得的錢繼續旅行。後來,兩位朋友分了手。貝茲沿亞馬遜河上游旅行,而華萊士則沿著亞馬遜河的大支流裡奧內格羅河的上游遊覽。

  華萊士和貝茲把自己的旅行不只是看作謀生的手段。他們對調查熱帶自然的興趣是完全出自內心的。華萊士在當時給貝茲的一封信中寫道:「我很想得到並詳細研究任何一個科,主要是從貨種起源的角度進行研究」。華萊士同九個當地的嚮導沿著裡奧內格羅河溯河而上,而後順著裡奧內格羅河的支流沃佩斯河來到了哥倫比亞。他沿著亞馬遜河河谷往上游走比任何英國人都走得遠,一直走到亞馬遜河的河谷所在地。他甚至還看到了沒有開化的野人。沿著亞馬遜河河谷及其支流旅行四年以後,他決定帶著豐富的搜集品回國。他打算把部分搜集品賣掉,而把其餘的當作美洲各種動植物機體具有科學意義的搜集品展覽出來。不幸的是,華萊士所乘的那艘返回英國的船失了火,把他的全部搜集品,素描畫和珍貴的旅行日記都燒了。船上的人員和旅客,包括華萊士在內,都被救上小艇,並在大洋裡漂泊七百海裡,直到迎面來的船把他們收留,然後送回英國為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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