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達書庫 > 名人傳記 > 從乞丐到元首 | 上頁 下頁
二五二


  §(3)

  一月前,希特勒曾向施洛德小姐抱怨說:「各方面都向我撒謊。」他誰都不能信賴,他若身有不測,德國便會沒有元首。他的繼任人戈林已失卻人民的同情,而帝國長官希姆萊又會遭到黨的拒絕。對在午餐時談論政治他表示歉意,但又說:「再運動腦筋,告訴我誰會是我的接班人。這是我不斷問自己的問題,卻得不到一個答案。」

  一星期後,愛娃·勃勞恩回到柏林,他的精神便好了些。她是在一月前為安全的緣故受令離開柏林去了慕尼黑的。在那裡呆了兩星期後,她便向朋友們宣佈,不管發生什麼事情,她都要在她的男人身邊。她對他們說,死亡對於她已無關緊要,她要與她所愛的人同呼吸共命運。對她突然重新出現,希特勒假裝發怒,故意責駡了她一頓,但當晚一整晚他卻反復說,勃勞恩小姐如此忠貞,他覺得自豪。

  數天后,即快到2月底時,希特勒召開了最後一次的地方長官會議。他的外觀令他們大吃一驚。他得由夏勃攙扶著。他的聲音很小,左臂抖動得很厲害。大家原以為他會發表激動人心的講話的,不料,他所講的卻是前後矛盾的說教,既令人受到鼓舞,又令人沮喪。末了,他向地方長官們保證,雖然在最後時刻他無奇跡武器去拯救德國,但是,只要他們在德國人民身上灌輸「條頓人的憤怒精神」,戰爭還是可以打贏的。若全國不予響應,這說明它沒有道義價值,滅亡活該。

  他對地方長官們的合作和忠誠表示感謝。接著,他做了一件完全出人意料的事情:他坦率地告訴他們,他的健康情況正在變壞。他承認,腿上的抖動已發展到左臂。他還說了句笑話:有希望不會發展到頭部。他最後說的話意思含糊,但兆頭不吉:將來,他會被迫採取嚴厲措施。他希望,如果他採取了他們不理解的措施,請他們不要以為他出賣了他們。

  希特勒面臨災難,在此後的日子裡,他的主導情緒是蔑視和憤怒。他破口大駡業已屠殺了50萬平民的盟國飛行員,也辱駡那些把英國人當作解放者加以歡呼的德國人。3月7日,他憤怒到了極點。這是因為,雷馬根的萊茵橋,來不及炸毀便被霍季斯的第一軍佔領。在希特勒看來,這是另一次叛變;他決心懲罰應對此負責的人們。在緊要關頭,他令最受他信任的搗亂者奧托·斯科爾茲內將這座橋炸掉。一隊斯科爾茲內突擊隊帶著塑料炸藥接近了該橋,卻被盟國的秘密武器』運河防禦燈」發現——這種燈可發出強大的光柱,光源卻無處可尋。

  至此時,德國的西部防線已全線告急。莫德爾的B集團軍已被消滅,它的殘部已退至萊茵河這邊。在南部,霍塞爾的C集團軍已退至萊茵河西岸,也即將被包圍。東線的局勢也相差無幾。在3月中旬這些絕望的日子裡,希特勒決定到東線視察。他的將領們警告他,由於局勢變化莫測,他可能被俘或被殺,但他就是不聽。作為一個妥協,他讓肯普卡用「人民之車」而不是著名的「麥塞蒂斯」送他前往,目標是奧得河附近的一個古堡。到那裡後,他懇求第九軍的各位指揮官阻擊俄軍,不讓他們向柏林進軍。他說,每一天,每個小時都是寶貴的,因為新式秘密武器隨時可用。在返回柏林的途中,希特勒無言地坐在肯普卡身旁,沉思著。他知道,他之新秘密武器之說是幻想,而他在不久前也曾向地方長官們承認過:原子彈之造成還不知是何年何月,而其它的所謂秘密武器又僅是非現實的政治武器而已——例如,希望西方會與德國一道征討布爾什維主義。待他回到城裡時,前線的情況他已看得夠了。此後他將不再冒險出總理府一步。他的唯一希望是,在最後1分鐘出現政治奇跡。

  希特勒心裡明白,密謀者就在他周圍。例如,他知道裡賓特洛甫在瑞典搞談判,也知道希姆萊在拿猶太人做買賣。但他繼續允許這些人去談判,如像用他的名義去談似的,即使他宣爾所有談判都屬徒勞。若某個談判失敗,他就抵賴說他不知道;若談判成功,功勞便可歸他自己。

  深得希特勒信任的施佩爾敦促各位將領,例如曼特菲爾,抵制勿將橋樑、水壩、工廠等留給敵人而將它們炸毀的命令,希特勒是否知悉,這還是值得懷疑的。3月18日,施佩爾將反對「焦土政策」的抗議,直呈元首。「戰爭到了這個階段」,他在一份備忘錄中寫道,「把會直接打擊全國人民生活的設施毀掉,對我們而言,這是毫無意義的。」如果說,希特勒把德國變成焦土的決心曾經有所動搖,那末,施佩爾的話便促使他採取行動。在讀了這份備忘錄後,他便立刻把過去當過建築師的施佩爾找來,悶悶不樂地對他說:「戰爭若失敗了,人民也就喪失了。在維持基本生活方面德國人民將會有什麼需要,這用不著去擔心。相反,我們最好連這些東西都給毀掉。

  因為我們的國家被證明是個弱者,未來只屬￿東方較強的國家(蘇聯)。不管如何,在這次鬥爭後只有劣者才會生存下來,因為優者已經被殺掉了。」

  §(4)

  在公元900年時,德國的疆界是奧得河和萊茵河。至1945年3月初,希特勒的大德意志帝國已被壓縮至上述兩條河之間,他的千年帝國正在走向滅亡。他的敵人已在東西兩面擺好架勢,準備大舉進攻。他們深信,這次進攻將迅速地帶來最後勝利。3月3日上午,蒙哥馬利在萊茵河彼岸發動攻擊。為了支援步兵,盟國在那裡空投了兩師兵力——英美各一師。黃昏,德軍開始全面退卻。在上游150英里處,不可預測的喬治·巴頓也越過了萊茵河,令蒙哥馬利和德國人等驚奇不已。這是一次漂亮的秘密行動,且是即興之作,未打一發炮彈,付出的代價僅是死傷28人。他們在萊茵河上架設了一座浮橋;過橋時,巴頓在橋中間止住了腳步。「這,我已盼望很久了。」說完,他便往河心撒尿。

  在此後數星期內,蒙哥馬利和巴頓東進神速,令最高統帥部驚恐不已。尤其令希特勒生氣的是紅衣主教加倫的行徑——他竟開車出城,將蒙斯特城獻給美軍的一支部隊。「我若抓住了那只豬玀」,希特勒喊道,「我就把他絞死!」對他的脾氣不好而又直言不諱的陸軍總參謀長,他也再無法容忍了。古德裡安知道這點,遂於3月28日上午去了柏林,決心與希特勒攤牌。特別令他難過的是被包圍在俄國戰線數百英里後邊的庫爾蘭的20萬德軍的命運,而他們本來是不應該被圍的。一走進部分已被毀的總理府,他和副官便由一名衛兵引下臺階,至一用鋼條加固的門前,那門由兩名党衛軍把守。這是希特勒之新家的進口處:深深埋在總理府花園下的一個大型地堡。

  他們下了臺階,來到一狹窄的走廊上,那裡水深約1英尺。他們踏著放在地面上的木板、平衡著身子,搖搖晃晃地走到一扇門前,又下了一小段臺階,才來到地堡的上層。那裡有12個小房,門全向一條共用的走廊開著,這走廊也當飯廳使用。古德裡安和他的副官走完這段路後,沿一弧形臺階下走。之後,他們又下了10多級臺階,才最後抵達下層。這裡,在元首的地堡內,共有18個小房,由一前廳將它們隔開。前廳本身也被分成兩半,一半作客廳,另一半作會議室。在這些房間的盡頭,有一條小走廊,裡邊有個緊急出口。出口外有4個陡峭的樓梯,臺階全用水泥鋪成,直通總理府花園。在會議室的左方有一個小地圖室、一個元首的衛兵的休息室和6間一套的無首和愛娃·勃勞恩的居住地。地堡內雖設有通風系統,裡邊的空氣仍然很閉——那通風系統發出的單調的尖聲長鳴刺透了每個房間。地堡上邊,由一厚達12英尺的鋼筋水泥天花板作保護;天花板上又另加了30英尺厚的水泥。這就是希特勒未來之墓或取得奇跡般的勝利的堡壘。也許,它能引他憶起第一次世界大戰期間可怕而英勇的戰壕生活。

  希特勒從隔壁房間曳步出來,午間的軍事會議便開始了。首先由布賽將軍報告他為奧得河東岸一城鎮解圍未遂情況。希特勒批評了布賽,但被古德裡安的強烈辯護所打斷。希特勒被刺痛了,刷地站了起來,動作之靈活令與會者驚詫不已。古德裡安不甘示弱。他勇敢地把他與希特勒爭論了多少個星期的問題提了出來。「元首是否要將困在庫爾蘭的部隊撤出來?」他問。「不撤!」希特勒把手一揮,喊道。在他蒼白的臉上立時出現了大塊紅斑。古德裡安站在原地,一動不動,然後,他便朝希特勒走過去。約德爾和他的副手連忙把古德裡安拉開,但他說話聲仍很大。後來,他的副官叫他,「聽電話」,將他騙到廳裡。待古德裡安重返會議室時,他已控制住了自己。

  希特勒已回到座位上,臉繃得緊緊的。他雙手雖仍在抖動,卻也恢復了平靜。他安靜地叫大家出去,只留下古德裡安和凱特爾。他說,「古德裡安將軍,你身體不好,需要立刻請病假6個星期。」古德裡安準備走時,希特勒又叫他開完會再走。會議繼續進行,好像什麼也未發生似的。幾小時後——古德裡安覺得長得不得了——會議結束了,但他還不走。「請多多保重」,元首請求地說,「6個星期後局勢將變得非常嚴重。到那時,我會急需要你的。」古德裡安說,他會找個週末前不會失陷的地方休息的。說完,他便行了個抬手禮,走了出去。

  在復活節星期天,魯爾地區的抵抗全部崩潰,希特勒於是被迫面對全面失敗的局面——帝國將被勝利者肢解,他的人民將受蘇美兩國的蹂躪。但是,在向鮑曼作的口述中,他預言,「歷史和地理的規律將迫使這兩個大國進行較量,或在軍事上,或在經濟和思想領域內。同樣,這些規律也將不可避免地把這兩個大國變成歐洲的敵人。同樣可以肯定的是,或遲或早,這兩個大國會覺得,從歐洲唯一生存下來的民族即日耳曼人民那裡尋求支持是可取的。我要盡可能強調說,我們日耳曼人應不惜一切代價避免為兩個陣營中的哪個扮演馬前卒的角色。」

  鮑曼於當天,4月2日,寫信給妻子,描述了柏林最近一次遭空襲的情況,以及籠罩柏林全城的絕望的情緒。他警告她,在維也納也要作最壞打算;如俄國人佔領了那個堡壘,她就該逃離上薩爾茨堡。數日後,紅軍像流水似地開進了維也納;身懷偷來的通行證,臂戴偽造的「人民衝鋒隊」袖章的抵抗力量戰士,公開在街道上遊弋,見到穿德軍制服者便開槍射擊。至傍晚,人們瘋狂地逃離維也納。逃難者越來越多;消防隊員、防空糾察隊員甚至連警察也加入了混亂的逃難行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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