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達書庫 > 名人傳記 > 從乞丐到元首 | 上頁 下頁
二五〇


  2月初,榮耀的最後標誌降臨到了鮑曼的身上。元首向他口述了一份政治證詞。如帝國果真崩潰——他依舊抱有一線希望,即某種奇跡定會發生——他要作下記載,讓歷史知道他已差不多要實現他的美夢了。他要做遺囑,這倒是有象徵意義的。於是,2月4日,當布爾什維克已抵達柏林的大門口時,不知疲倦的鮑曼便開始記下希特勒為歷史所作的關於錯在何處的最後解釋。他說,英國本來可在1941年初就結束戰爭的。「但是,猶太人卻不願這樣做,他們的走狗丘吉爾和羅斯福也在那裡阻攔。」這種和平原可阻止美國對歐洲事務的干預,並且,在德國領導下,歐洲將迅速實現統一。猶太人這個毒瘤被消除後,統一就很簡單。後方鞏固後的德國便可實現「我畢生的雄心壯志,以及國家社會主義之存在的條件——布爾什維主義的消滅」。英國人當時若深明大義,一切事情將會變得多麼簡單!但他們卻不是如此。這樣,他作為德國利益的保護人迫于無奈,便只好發動全面戰爭。

  兩天后,他又再次口述。「我們的敵人」,希特勒口述說,「正在集中全力,準備發動最後一次進攻。」這是最後15分鐘了。情況已異常危急。「擺在我們面前的是一種極不適宜的聯合,是仇恨和嫉妒建立起來的聯合,是對國家社會主義理論的恐慌鞏固起來的聯合。」這種要消滅帝國的願望令德國只有一個選擇:戰鬥到底。「最後的哨聲不響,球賽便沒有完。」倘使丘吉爾突然失蹤,一切事情都會在眨眼間改變!他癡人說夢,大聲地說,英國的貴族有可能向後轉。「我們仍可取得最後勝利!」

  除鮑曼外,這些日子裡他見得最多的是最受他寵愛的建築師赫爾曼·傑斯勒。兩人常在一起,一呆就是幾個鐘頭。有時,他們談論建築和布爾什維主義,或談論藝術和西方盟國,或議論他之拯救歐洲,將它變為一個大統一體的夢想,或此或彼,一談就談到天亮;有時,他們會對著被燈光照得通明的新林嗣的大模型——新林嗣將超過奧地利的明珠維也納——思考著、討論著。林嗣是他的模範大城市,使他不斷受到鼓舞。有時候,他竟把戈培爾從床上揪起來,用燈光向他表示,林嗣的早晨、中午、晚上該是什麼樣子的。他簡直可說是青年時代的希特勒,是在向庫比席克講解重建後的林嗣的奇觀時的希特勒。

  §(2)

  2月12日,「三巨頭」宣佈,他們剛在雅爾塔召開了一次會議,在打敗軸心國問題和未來世界問題上取得了一致意見。

  在美國,英國和蘇聯,會議的公報受到了熱烈歡呼。這項公報也令戈培爾高興,因為它給了他一個復活無條件投降這個怪物的機會。他辯解說,羅斯福、丘吉爾和斯大林在雅爾塔作出的肢解德國和強迫它支付巨額賠款的決定,證明德國必須加倍努力,鬥爭到底——要不就被消滅。

  宣傳上的意外收穫,令希特勒很是滿意。次日中午,在軍事會議上,希特勒對古德裡安大動肝火,他的滿意心情因此被沖淡。古德裡安將軍粗暴地宣稱,在奧得河向朱可夫的精銳部隊發動反攻,希姆萊沒有經驗也不是當這個領導的料。「你斗膽批評帝國長官!」希特勒喊道。古德裡安不甘示弱,堅持讓他的副手瓦爾特·溫克將軍去指揮這次戰役。希特勒怒不可遏。於是,兩人便大聲爭吵起來,越吵越凶,使會議參與者一個個溜了出去,室內只剩下希姆萊、溫克和幾個臉色鐵青的副官。他們整整辯論了兩個小時。希特勒每次高喊「你斗膽!」後便要深呼吸一次。古德裡安頑強地重申其要求,讓溫克去當希姆萊的助手。每次他提出這一要求,希姆萊的臉似乎又更白了一些。

  希特勒一直在室內狼狽地來回踱步。末了,他在希姆萊的椅子前停住腳步,無可奈何地說,「得啦,希姆萊,溫克將軍今晚就到維斯杜拉集團軍去接任參謀長!」他坐下後,顯得筋疲力盡。「讓我們繼續開會吧」,他喃喃地說,苦笑了,「將軍先生,今晚陸軍總參謀部贏了一仗。」

  次日,希特勒花更多的時間口述。他對鮑曼說,納粹黨人用行動而不是只動嘴皮把猶太毒素從日耳曼人的世界中洗滌淨盡。「對我們說來,這是個主要的消毒過程。我們已實行到了最終盡頭。不這樣做,我們自己可能被窒息而死。」他透露,滅絕猶太人已成為他這次戰爭的最重要的目的。在進攻波蘭前夕,他曾警告他們,「如果他們突然挑起戰爭,他們是得不到饒恕的,我會將全歐洲的這些害人蟲滅絕。這次必定是一勞永逸的!」他說,這可不是個威脅,而是他的主要歷史任務。「喏,我們把猶太人這個膿瘡刺破了;未來的世界將永遠感激我們。」

  次晚,吉辛醫生偶然在總理府的防空洞裡碰到了希特勒。

  元首臉色蒼白,右胳膊在抖動;要不抓住點兒什麼他便不能走動。希特勒似乎心不在焉,幾次問同一問題,好像唱針在唱片上不走似的。「您打哪兒來,醫生?啊,是的,克萊弗爾德,克萊弗爾德,是的,克萊弗爾德……」,他喃喃不止,先是向吉辛保證,美國人永遠也突破不了「西壁」,後又宣稱,德國若輸掉戰爭,他將與他的士兵共存亡,最後,他又吹噓說,他有一種新式武器,叫原子彈,「即使英國的白崖會躲到水中去」,他都要使用這種武器。說著,他便走了開去,未與吉辛道再見。

  別人也注意到,他偶爾會心不在焉。2月13日,盟國轟炸德累斯頓,加劇了他的壞脾氣。在這次暴風雨般的大火中,這個古老的城鎮幾乎被炸成平地——廢墟達1600萬英畝,相當於倫敦在整個戰爭中所遭破壞的3倍。初步的報告表明,在連續兩次空襲中,至少有10萬人,有可能更多,被炸死。當地警察局長的最後報告說,被炸死的「首先是婦女和兒童」,人數達2.5萬;另有3.5萬人被列為失蹤。

  開始,戈培爾不相信德累斯頓已被炸毀;後來,他痛哭了。當他能說話時,他一開口便譴責戈林。「這個寄生蟲,只知懈怠和關心自己的舒適。現在,瞧他惹來多大的罪過。元首為何不聽我早先的警告?」希特勒把一肚子氣泄在扔炸彈的英美飛行員身上,卻又拒絕了戈培爾的建議,即是說,將被俘的盟國飛行員處決,作為報復。他說,他原則上同意,但要等一等,然後再最後作出決定。裡賓特洛甫等人是有能力勸阻他的。

  那年2月,歐洲中立國家的報紙上出現了和談的謠傳,這大都是因為彼得·克萊施特最近作的努力所引起的——希特勒曾明令他不得與俄國人再有往來。他這樣做了,但到了後來,他又自作主張在瑞典進行冒險活動,這些活動最終導致另一次和平努力——此次是與西方。開始時,他同意與「世界猶太人代表大會」的重要代表吉萊爾·斯托茨會談。在斯德哥爾摩旅館內舉行的首次會談中,斯托茨建議,從各集中營釋放4300名左右猶太人。

  克萊施特說,靠這樣個人的活動是解決不了猶太人問題的。它只能用政治辦法解決。」如果用保存猶太人的辦法能換取歐洲的保存」,克萊施特說,「這倒是一樁真正的『交易』,值得我去冒生命危險。」

  斯托茨熱心起來了。他建議由克萊施特出面與美國駐斯德哥爾摩大使館的一名外交官員伊沃爾·奧爾遜談談,這人是羅斯福總統「西北歐戰爭難民委員會」的私人顧問。斯托茨前往聯繫後,回來激動地說,羅斯福總統願意「用政治」去贖買150萬被關進集中營的猶太人的生命。這正中克萊施特的下懷,便把斯托茨的話向納粹駐丹麥總督瓦爾納·貝斯特說了一遍。貝斯特的建議是,此事最好去找希姆萊的助手卡爾登勃魯納。

  回柏林後,克萊施特果然找了卡爾登勃魯納,卻被當場逮捕,如同他與克勞斯打交道時那樣。但是,數天后,卡爾登勃魯納卻通知他,說希姆萊「願意考慮瑞典建議的這個可能性」。他要克萊施特前往斯德哥爾摩開始談判,為了表示守信用,要他帶2000個猶太人前去,作為見面禮。以猶太人作交易,對希姆萊而言,並不是什麼新玩意兒。在別的場合,他就這一問題一直在進行初步的談判,用猶太人進行訛詐,以通過談判求和。他也受到兩個值得懷疑的人的鼓勵。一個是他的按摩醫師,叫菲力克斯·克爾斯坦。此人是沒有學位的醫生,波羅的海地區人,生在愛沙尼亞。另一個是希姆萊的情報主任舒倫堡,一個唯利是圖者。他也試圖說服希姆萊,向政治犯和戰俘表示人道,能向全世界證明,他並不是個怪物。舒倫堡堅信,希特勒正在把德國和他自己引向毀滅,因此,他一直不知疲倦地敦促希姆萊去開拓每一條有可能通向和平的道路。

  這卻不是個輕而易舉的差使,因為這些談判必須瞞著希特勒進行。另外,卡爾登勃魯納忠誠于他的元首,又討厭和不信任舒倫堡。卡爾登勃魯納曾不斷勸諫希姆萊,敦促他切不可搞得使希特勒不快——或更糟糕——的謀劃。這都是在他聽說克萊施特的最新建議前的事情。對克萊施特他是信任的,毫無疑問,希姆萊會把克萊施特派回瑞典去,這是原因之一。

  但是,党衛軍的暗中策劃卻成了這個樣子:克萊施特剛開始準備行動,便被召至卡爾登勃魯納的辦公室並獲通知,此事已與他無關。卡爾登勃魯納不能向他解釋的是,他的敵人舒倫堡剛把希姆萊說服,即叫他不要與外交部共享任何榮譽——於是,希姆萊便改派克爾斯坦前去做這筆交易。克爾斯坦立即就集中營內之斯堪的納維亞人的自由問題與瑞典外長開始談判。由於談判進展順利,雙方同意讓福爾克·伯納多特伯爵前往柏林,與希姆萊本人作出最終的安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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