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達書庫 > 名人傳記 > 從乞丐到元首 | 上頁 下頁
二一二


  在讀到俄國戰場上截至2月20日止的傷亡數字時,希特勒絕望了:死亡199,448人,受傷708,351人,失蹤44,342人凍傷112,627人,但他很快又恢復了神態,重又獲得信心。在餐桌旁,他又開始談論德國士兵如何成功地、奇跡般地熬過了酷刑般的俄國之嚴冬。他松了一口氣,向眾人宣佈,星期天就是3月1日了。「弟兄們,你們想像不到這對我意味著什麼——過去3個月來我的力量消耗了多少,我的精神抵抗力又受到多大的考驗。」他透露,僅在12月的前兩周,他就喪失了1000輛坦克,還有2000台機車被打癱。但是,冬季最嚴酷的時刻已經過去。「一、二月份已過去了,敵人也休想盼望我們遭受拿破崙的命運了……現在,我們將要與他們算帳了!多叫人寬慰呀!」他之興高采烈的精神已不是虛偽的了,他又開始吹噓:「我注意到,聽到這些事情時,大家都喪魂落魄,只有我一人保持鎮靜。這與為奪取政權而鬥爭時的情況相同。」

  與此同時,「最終解決」的各項準備工作已漸趨完成,希姆萊的特別行動隊也開始進行另一次致命的蕩滌。在軍事地區,對猶太人、紅軍政委們和遊擊隊員們的兜捕進行得較為順利;但在非軍事區,此事進展卻不很如意。即使如此,死亡人數仍非常龐大,致使羅森堡的工作人員再次哀求他去敦促希特勒,叫他勿將佔領區人民視為仇敵,而應視為盟友。羅森堡主張分別成立州,給各州不同程度的自治權。這種較為自由的思想得到了他的助手們的熱情支持。但是,他雖然轉向自由主義,而他的性格並未同時變得堅強起來。一想到要與元首對壘,他便怕得全身發抖。換一個更堅強的人也同樣不會產生效果:要見希特勒,必須通過鮑曼,而鮑曼又與希姆萊和海德裡希結成了死黨。羅森堡派往「狼穴」的聯絡員柯本,要將東部戰場的真實情況轉告希特勒,他覺得越來越難了。在赫斯出走前,他可將備忘錄直接交給希特勒;現在呢,鮑曼堅持由他轉交,藉口是,元首將軍務都忙不過來。這樣,柯本認為,希特勒是通過他的左右手的眼去看待東線佔領區的問題的。「所以,有些事情是致命的,以東方的勝利作為代價。」

  的確,希特勒很少顧及內部事務,這可能導致了鮑曼常常自己發號施令。然而,希特勒常抽空顧及「最終解決」,這也是用不著懷疑的。在這件事情上,他既不聽別人的意見,也用不著去聽。這些他在給2月下旬舉行的紀念黨的綱領頒佈大會的賀信中已說得很明白了。「我曾預言」,他說,「在這場戰爭中,被消滅的不是雅利安人,而是猶太人。這個預言要實現了。在戰爭的進程中,不管產生何種情況,也不管戰爭會持續多久,最終的結果就是如此。猶太種族的滅絕,將超越勝利本身。」

  希特勒雖然公開作過這種暗示,但時至今日,洞悉這一秘密的人卻仍寥寥無幾。連戈培爾本人也不知道正在準備的各種措施究竟有多麼龐大。有個名叫漢斯·弗裡茨徹的雇員,從一個党衛軍成員由烏克蘭寫來的信中得悉了特別行動隊進行大屠殺一事。寫信者抱怨說,在得到屠殺猶太人和烏克蘭的知識分子的命令後,他們精神垮了。他不能通過官方途徑進行抗議或取得幫助。弗裡茨徹立刻找到了海德裡希,開門見山地問:「党衛軍到那裡去就是為了進行集體屠殺嗎?」海德裡希憤怒地否認了這一指責,答應馬上進行調查。次日,他彙報說,幹此事的罪魁禍首是地方長官科赫背著元首幹的。之後,他便發誓,說屠殺將就此停止。「相信我,弗裡茨徹」,海德裡希說,「誰要是有殘忍的名聲,誰就不會殘忍。他能仁慈地行動。」

  只是到了那年3月戈培爾才明白「最終解決」的確切意義。希特勒坦率地告訴他,猶太人必須從歐洲清洗淨盡,「如果有必要,便使用最殘暴的方法。」元首說得明白,戈培爾也在日記中寫得清楚:

  「……正在對猶太人進行判決,方法雖然野蠻,卻也是罪有應得……在這些問題上,人們不能多愁善感。我們若不打擊猶太人,他們便會將我們毀滅。這是雅利安族和猶太病菌之間的生死存亡的鬥爭。沒有一個其它的政府或政權有力量去解決這個全球問題。」

  到了春季,已在波蘭建立起了六個屠殺中心,其中四個在弗蘭克的德占區,即特萊勃林卡、索比波爾、貝烏澤茨和盧布林;兩個在合併區內,即庫姆霍夫和奧斯維辛。前面四個殺人營是用發動機的廢氣毒殺猶太人的,但奧斯維辛附近一個大型滅絕營的指揮官魯道夫·霍斯認為,這種辦法「效率不高」,在他管轄的集中營採用了一種更毒的毒氣即氰化氫。這種毒氣在市場上垂手可得,商品名叫「濟克隆乃」。

  春天給希特勒帶來了活力。他的健康有所改善,精神也好多了。蘇聯的冬季攻勢擱了淺,並完全停了下來。這樣,整個戰線便出現了間歇。這就使他有時間去考慮未來的各項政策。4月24日,他用電話通知戈培爾,說他要在國會發表重要演講。星期天下午3時,他譴責了布爾什維主義,稱它是「猶太人專政」,污蔑猶太人是「寄生細菌」,必須殘酷無情地對付之。但他演講的主要目的,是再次用口頭重申最後勝利的信念。與此同時,他又毫不隱瞞陸軍已大難臨頭的事實。為了抬高自己,說明自己的作用何等重要,他又故意把局勢講得過於嚴重。「代表們」,他戲劇性地宣佈,「一場世界鬥爭的勝負在今冬就決定了。」他把自己與拿破崙作了一番比較。「我們已掌握了130年前讓一個人折腰的命運。」為了阻止類似的危機的發生,他接著便要求通過一項法律,授他以全權。這項法律的措詞是橫掃一切的。此後,每個德國人都必須服從他個人的命令——要不,就受嚴厲的懲罰。現在,他已正式高於法律,握有生死大權。實質上,他已自封為上帝的代表,可以替上帝行事:滅絕「害人蟲」,創造「超人之種族」。

  深為希特勒的態度和語言所感動的國會議員們,一致「熱烈地、吵吵鬧鬧地」通過了這項法律。在外國觀察家看來,通過這條法律是沒有多少理由的。希特勒的權力比斯大林或墨索里尼的更大,這已是既成事實;事實上,比凱撒或拿破崙的權力還大。他宣稱,他之所以要這樣做,是為了阻止發國難財和打擊黑市活動,削減國家機構中的多餘人員,以充實生產戰鬥。造成德國經濟流血的原因,不僅有文職機關和司法機關的保守主義,而且也有黨內的貪污腐化。過去10年來,在戈林這種人的掠奪下,加上國社黨各級官員的貪污和低效能,帝國國力已江河日下。

  3天后,元首在薩爾茨堡附近的巴羅克式的克萊斯海姆堡會見了墨索里尼。與體育館裡喜不自勝的聽眾不同,意大利人是多少帶著凶多吉少的預感前來參加會談的,因為元首的演講令他們沮喪。元首滔滔不絕,但有意思的不多,且對東線遭受的災禍進行掩飾(「今年冬天,德國陸軍在歷史上寫下了最輝煌的一頁」)。他宣稱,美國是在裝腔作勢唬人。他再次把自己與拿破崙相比,且稱勝他一籌。他還對印度、日本和幾乎每個歐洲國家進行評論,武斷地稱它們屬何種範疇。次日,午餐後,雖然話已說盡了,希特勒又滔滔不絕地講了1個鐘頭又40分鐘,墨索里尼則不斷在看表。連希特勒自己的將領都聽煩了。「約德爾將軍」,齊亞諾回憶道,「在進行了一場史詩般的鬥爭後,終於在沙發上睡著了。」

  §(3)

  在党衛軍保安處內,希姆萊不信任海德裡希,這已不是什麼秘密了。海德裡希給黨內每個人,包括元首在內,都立了厚厚的一本檔案,因此便受到他人的鄙視(一天,海德裡希讓他的下級昆特·西魯普看了一幅希姆萊的照片。他捂著希姆萊的臉的上部說,「上半部是教師,下半部是」虐待狂」)。但是,希特勒卻為海德裡希安排了大計,甚至考慮讓他當繼承人——由於空軍表現令人失望,戈林失寵——除仍讓他享有高官厚祿外,還讓他出任「摩拉維亞和波希米亞代理攝政王」一職。在捷克斯洛伐克製造白色恐怖,迅速地粉碎了抵抗運動後,海德裡希又做巫婆又做鬼,充當了恩人的角色,尤其是對工人和農民。他提高了產業工人的脂肪定量,改善了社會安全系統,為工人階級徵用了不少高級族館。「他與捷克人玩貓捉老鼠的遊戲」,他的知識分子同事戈培爾評論道。不管他放什麼在他們跟前,「捷克人都一口把它吞掉。他採取了許多極受歡迎的措施。尤其是他幾乎完全征服了黑市。」

  海德裡希在捷克斯洛伐克所取得的成就,激起捷克流亡政府採取行動。由於捷克斯洛伐克的居民,在這位仁慈的惡霸管轄下,有可能服服貼貼地接受第三帝國的統治,他們便決定暗殺海德裡希。於是,曾在蘇格蘭一所學校裡受過破壞訓練的兩名無銜軍官楊·庫比斯和約瑟夫·加拜克,便乘坐英國飛機,空降至這個託管國。

  5月27日上午,這兩名暗殺者,在兩名捷克愛國者陪同下,藏在海德裡希的鄉間別墅與布拉格赫拉德欣堡之間的一拐彎處。當海德裡布的綠色的敞篷「麥塞蒂斯」開過來時,加拜克跳了出來,扣動他的輕機槍的扳機。槍沒響,他再次扣動扳機,槍再次卡殼。站在他身後的庫比斯連忙朝小汽車甩出一顆手榴彈。手榴彈滾了滾,不動了。海德裡希喊道:「踩油門!司機!」但是,最後一分鐘換上來的司機卻仍在踩刹車。

  手榴彈爆炸了,炸掉了小車的尾部。表面上看未受傷的海德裡希,跳到路上,手中提著手槍,邊打邊喊,活像是「任何一部西部片中某一場戲中的主人公」。庫比斯騎自行車跑了;加拜克並未受傷,槍卡殼時他呆立了片刻,然後脫逃。突然,海德裡希手中的槍掉落在地上,他摸了摸右半邊屁股,搖晃著身子。車子表面的裝飾物碎片和彈簧碎片打進了他的肋骨和胃部。人們立刻將他送進附近的一家醫院。但是,由於他的傷勢看來不重,他只接受德國醫生為他診治,其餘一概拒絕。人們終於找到一名德國醫生,他宣佈,必須進行手術治療,因為碎片已打進肋部與肺部之間的隔膜,有的還打進了脾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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