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達書庫 > 名人傳記 > 從乞丐到元首 | 上頁 下頁
一七四


  波蘭的回答是下令實行總動員。希特勒非常生氣,因為他的外交部一整天都在草似一份給波蘭的建議——條款之慷慨大方連客觀的翻譯施密特也覺得驚奇,幾乎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除建議在一國際委員會監督下在「走廊」內舉行公民投票外,還給波蘭人一條將通過德國未來領土內的國際公路和鐵路。「這才真是國聯的建議」,施密特回憶說,「我覺得自己又回到了日內瓦。」儘管波蘭的總動員使希特勒非常憤怒,他仍指示勃勞希契和凱特爾將開始入侵波蘭的時間延長24小時。他說,這是最後一次延期了。除非華沙接受他的要求,否則,9月1日淩晨4時30分進攻將開始。天快黑了,華沙還是沒有消息前來,而來自倫敦的消息又是如此含糊:英國正在「緊急地」考慮希特勒的最新建議,並將於當日晚些時候作出答覆。與此同時,他們又通知貝克上校與德國談判,「勿再拖延」。在他們自己長期拖延後,這個要求是具有諷刺意味的。英國之猶豫不決,可能是由下面這一情況激起(而不是引起)的:一個與陸軍關係甚密的文官于當日早些時候向英國人披露了許多密況。此人名叫埃瓦爾德·馮·克萊斯特—施門津。他向英國武官洩露了許多德國的軍事秘密,還說希特勒新近精神崩潰,陸軍總參謀部企圖趁機進行軍事政變。

  漢德遜最終獲准將答覆交給德國人時,已是晚上10時了。他打電話給裡賓特洛甫,建議深夜會晤。這剛好是波蘭代表抵達柏林的限期。裡賓特洛甫覺得,英國人是故意這樣的。會見是非常率直的——因為需要時間去破譯倫敦的密電——但氣氛卻不健康,充滿了懷疑。漢德遜建議德方通過正常途徑,將他們的建議通過波蘭大使館發回本國。裡賓特洛甫跳了起來。「在發生了這些事情後,這是絕對不可能的!」他喊著,自我控制的最後一件偽裝都剝光了。「我們要求波蘭政府派特命權代表到柏林來!」

  漢德遜氣得滿臉通紅。但此次會晤前,倫敦曾告誡他要保持鎮靜。在宣讀英國對希特勒的備忘錄的正式答覆時,他雙手顫抖。裡賓特洛甫怒氣衝衝,好像是在脅迫下聽他宣讀似的。毫無疑問,答覆的內容他是一清二楚的,因為英國使館的電話,特別是通倫敦的電話,都被一名叫「研究所」的德國情報機關竊聽。照會的調子雖是和解的,內容卻與日前電話裡所說的相差無幾。

  「這種建議沒聽說過!」當漢德遜讀到,英國建議在談判期間不採取軍事行動時,裡賓特洛甫插話說。他懷著敵意,雙手交叉在前胸,雙眼瞪著漢德遜。「你還有什麼要說的嗎?」或許他是在為昨天漢德遜敢與元首頂嘴而進行報復。漢德遜對此無禮態度作出了反應,說,英王陛下的政府得到情報,知道德國人在波蘭搞破壞活動。

  這一次,裡賓特洛甫可真正是火了。「這是波蘭政府散佈的他媽的無恥謊言!」他喊道:「我只能告訴你,漢德遜先生,局勢他媽的異常嚴重!」

  漢德遜半立半坐,以牙還牙。「你剛在開口閉口『他媽的』」,他像發怒的中學教員那樣,手指點著裡賓特洛甫說,「這可不是一個政治家在如此嚴重的局勢下該用的字眼!」

  裡賓特洛甫覺得,自己的臉上好像被澆了一杯冷水。霎時間,他成了震驚和憤怒的塑像。挨一個傲慢的英國人的斥責!他一躍而起,「你說什麼?」漢德遜也站了起來。兩人面面相視,活像兩隻鬥雞。「根據外交的常規」,施密特回憶說,「我也該站起來,但坦率地說,我當時並不清楚,雙方由動嘴到動手時,一個翻譯該怎麼辦——那時,我怕他們真的會這樣做。」他仍坐在位子上,假裝在往筆記本裡寫著什麼。當他聽到頭上的沉重的呼吸聲時,他生怕德國的外交部長會把英王陛下政府的大使連頭帶腦整個兒扔出門外。作為一個翻譯,多年來,他經歷過許多奇裡古怪的場合,且覺得津津有味,但這樣的一個場合卻是異常痛苦的。他聽到左右兩方還有急促的呼吸聲;但,最終兩人,先是裡賓特洛甫後是漢德遜,都坐下來了。施密特小心謹慎地抬起頭來。天已大晴,風暴已經過去了。

  談話在相對平靜中又進行了幾分鐘。裡賓特洛甫從口袋裡掏出一張紙。這是希特勒向波蘭作的建議——就是令施密特驚奇的那份建議。裡賓特洛甫用德語宣讀了16個要點。漢德遜聽不太懂——他後來抱怨說——原因是,裡賓特洛甫快速地將此文件「不清不楚地一讀而過」。他要這份文本,以便將它發回英國。這完全是正常的外交程序,施密特認為漢德遜根本無需開口。但他接著聽到的話簡直不能叫他相信。「不行」,裡賓特洛特甫心平氣和地說,臉上出現了不自然的笑容。

  他無從解釋,因為元首曾明確禁止他將此份文件從他手中洩露出來。

  漢德遜也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將自己的要求重複了一次。裡賓特洛甫再次拒絕——此次他動了感情,將文件往桌子上摔打。「反正,它已過期了」,他說。「波蘭使者到現在還沒有來。」

  施密特心情緊張地觀察著,猛然醒悟到這是希特勒玩弄的一個把戲:他怕的是,如果英國人將此建議轉給波蘭人,他們可能會接受。作為一個翻譯,若發表什麼評論得到的將是殺頭大罪。他只好雙眼望著漢德遜,默默地希望他提出將之譯成英語的要求。這種要求,裡賓特洛甫是無法拒絕的,而施密特也下決心慢條斯理地翻譯,好讓漢德遜逐字逐句記錄下來,但是,漢德遜並沒有會意,施密特只好在筆記本裡劃下一條粗大的紅線——這是他私人的記號,意思是戰爭是打定了。

  這樣,這次激烈的會見便到此告終。據裡賓特洛甫說,在此次會晤中漢德遜「相當無禮」,他自己則是「相當冷靜」。雖然時候已晚,外長仍立即在總理府向元首作了彙報,建議給漢德遜一份書面的建議。元首拒絕了。

  §(3)

  次日一大早,漢德遜便打電話告訴波蘭使館的秘書,他「從準確得毫無疑問的消息來源處」獲悉,「在爾後2至3小時內,波蘭若不承擔些什麼,戰爭便可能發生。」

  希特勒的電話竊聽者把每個字記錄了下來。15分鐘後,漢德遜給倫敦去了個電話,除將上述情報重述了一遍外,還加了自己的看法,就是說,這雖然可能是個恫嚇,但也有可能不是。這次通話也被完全記錄下來。德國人雖不完全熟悉英國的密碼,漢德遜行為不慎,竟使用電話,這樣一來卻把他們的任務變得容易些了(順便提一下,英國駐羅馬大使館的安全工作更加鬆懈。珀恩勳爵的保險櫃每星期均定期被意大利情報機關雇用的一名職業小偷打開。除了將有關英國外交密件密碼等抄走外,這個小偷有一晚上竟將珀恩夫人的頭飾偷去。即使如此,英國大使館的安全措施仍未有所改進。英國有幸的是,那時的墨索里尼尚未開始將外國的密件密碼等材料交給其盟國)。

  8月的最後一天,對善良的人們來說,是瘋狂的一天。達勒魯斯得到漢德遜允許後,於午後不久打電話給倫敦,告訴霍拉斯·威爾遜爵士說,希特勒的建議是「極大方的」。他說,據戈林說,元首之所以提出這樣的條款,其意圖是要向英國人表明,他是多麼急於要與英國友好地解決問題。達勒魯斯說話時,威爾遜竟聽見有人用德語重複這些話。他明白,電話已被竊聽,便令達勒魯斯將這一情況告訴漢德遜。但是,這位業餘外交家並未會意。威爾遜告訴他勿「走得太快」,他仍不作罷。末了,威爾遜只好說,叫他別再講下去。他仍不理會,威爾遜便把話筒扔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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