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達書庫 > 名人傳記 > 從乞丐到元首 | 上頁 下頁
一六五


  他的矛盾言辭,令聽眾摸不著頭腦。正在此時,忠實的凱特爾自我解釋說,元首的意思不外乎是要向各將領表明,他們的疑慮是沒有根據的,戰爭不會真的爆發。希特勒還說,他作一勇敢預言,要與英法打一場「你死我活」的戰爭。「我們可輕易逃脫的想法是危險的,不會有這種可能性。我們必須破釜沉舟,同時,這也不再是什麼正義和非正義的問題,而是關係到八千萬人的生死存亡的問題。」基本的目標是讓英國屈服。「我們不會被迫進行戰爭」,他說,「但是,我們無法避免一場戰爭。」

  這決不是著了征服迷的某人的胡言亂語,而是一次招供:不進行戰爭,德國不能再作為一個大國繼續下去。只有東方無窮無盡的資源才能拯救帝國;另一個選擇,即與西方將就下去,卻包含著各種風險,而這是不能接受的。如果他向世界暴露真相,就是說,他一直在恫嚇和逃避戰爭的較量,那末,德國的威信和力量就會像洩氣的氣球,很快消失。

  眾人步出冬園時,凱特爾和雷德爾可能除外,大家都非常震驚。元首呢,則神彩奕奕地跑到上薩爾茨堡躲難去了。中途還在奧格斯堡停留,觀看了當地演出的《羅安格林》。即使在貝格霍夫休息,希特勒也在探討與東方達成交易的可能性。

  對英國在莫斯科談判一事,雖然他令舒倫堡「要坐得住」,自己反而坐立不安了。假若他們先行與布爾什維克簽訂了協定,那該怎麼辦?果真如此,德國入侵波蘭時,斯大林會採取什麼行動?這,他必須搞清楚。5月26日,裡賓特洛甫向舒倫堡發出指示,要他通知莫洛托夫,如果希特勒能得到保證,即蘇聯已在事實上放棄了反對德國的咄咄逼人的態度(如同斯大林在最近的講演中表明的那樣),那末德國將放棄其先前反對共產國際的政策。如果作到了這點,那末,「考慮使德蘇的政治與外交關係平穩而正常」的時刻便到了。

  希特勒是願意延長其生存空間的夢想的。他要舒倫堡說服莫洛托夫,讓他相信德國根本無意擴張至烏克蘭。對新近簽訂的《鋼鐵條約》,俄國人也用不著恐懼,因為它完全是針對英法兩國的。舒倫堡又進一步獲得指示,要他向莫洛托夫說明,如希特勒認為有必要對波蘭動武,蘇聯也不會遭難。再者,與德國簽約要更加實用得多,這一建議是誘人的。因為,在外交辭令後邊,還明明白白地邀請蘇聯去瓜分波蘭。英法兩國不能或不會及時援救波蘭的論點,對斯大林那樣一個實用主義者說來,也是有吸引力的。

  由於這個建議是如此自發地提出來的,以致使威廉大街也出現了一些小驚慌。首先,裡賓特洛甫將希特勒建議之內容通知了日本大使大島,催促他向東京發電,請日本也同意此建議。在日本,批評大島將軍的人都把他看作是希特勒的應聲蟲。但是,如果需要的話,他會變得非常頑固不化的,他連電報都拒絕往家裡發。他辯解說,任何一個軸心國若與蘇聯(雖未宣戰,蘇聯的步兵和坦克卻在滿州——內蒙戰線上與日軍進行殘酷的戰爭)達成協議,必然會使日本參加日德意同盟條約的全部機會喪失淨盡,而日本的參加正是希特勒所希望的。

  裡賓特洛甫沒了主意,連忙打電話給阿托利科大使徵求意見——他說,不是因為他是大使,而是因為他是俄國問題專家。阿托利科同意大島的看法,認為軸心國若與克里姆林宮接近,俄國人便更容易在巴黎和倫敦「把貨物吊起來賣」。

  苦惱的裡賓特洛甫想必與身在貝希斯特加登的希特勒在電話裡討論過此事並取得了新的指示。當晚。裡賓特洛甫便向莫斯科發出另一封電報,取消了先前主動向俄國人作的建議。馮·德·舒倫堡大使若未收到新的指示便不准輕舉妄動。

  希特勒認為,接觸的俄國人級別太高了,便令威茲薩克去探聽阿斯塔霍夫的口風。3月31日,他按指示執行。從內容和語調上看,他們的談話都讓人恢復信心。元首於是便於當日晚些時候發電給舒倫堡。指示他一定要「與蘇聯進行談判」。這封電報剛一發出,另一封又發了出去,建議恢復與俄國人進行的經濟談判。然而,斯大林的疑心超過了希特勒的疑心。到6月底,由於未取得重大成果,希特勒便下令中止談判。雙方似乎都急於要共度的密月也就告吹。

  斯大林所追求的西方,在達成協議方面,並不比希特勒更有所進展。在倫敦,由於克里姆林宮不願認真談判,哈利法克斯勳爵已忍無可忍。他向邁斯基抱怨說,什麼都說不行,這並不是談判。它「酷似納粹對待國際問題的方法」。蘇聯於6月29日通過《真理報》對此作了回答。《真理報》的這篇題為《英美政府不願在平等的基礎上與蘇聯簽訂條約》的文章寫得非常辛辣。蘇聯在遲疑的真正原因是,它積極地懷疑英國的目標是將它捲進對希特勒的一場戰爭中去,而自己則將軍事上的損失減至最小。同樣持懷疑態度的日本駐倫敦大使向東京報告說,據自己的印象,英國又與通常一樣,在耍兩面手法:用與蘇聯進行的條約談判威脅希特勒,用與德國保持和平的計劃反對斯大林。

  與此同時,希特勒整個夏季都躲在貝格霍夫,既不在外交界抛頭露面,也不發表重要的演說。這段的沉默也許是其自身拿不定主意使然,也許與其信念有關:大部分問題,你若不管它,它們便自行解決了。不管屬何種情況,他都不可能做出更能使對手混亂的事情來。這是個被動消極的季節。他耐心地傾聽著墨索里尼寫來的書面警告——是由一位將軍親自送來的。墨索里尼說,戰爭是不可避免的,但又說他們兩國都需要和平。「要到1943年後戰爭的努力才會有最大的勝利前景。」當將軍念到墨索里尼不大願意參與歐戰時,希特勒並不想與之爭辯。他自己的意圖還是孤立波蘭,把戰爭限制在局部。至於如何做到這點,他並不需要聽一個意大利人的高見。

  在他的幾個副官看來,他明顯地輕鬆多了。他於7月中旬下山,在慕尼黑作了短暫的停留,在國家歌劇院觀看了專場為他演出的《湯好色》(Tannhauser,德國13世紀時,一武士兼抒情詩人,裨史載其在維納斯堡一山洞裡與維納斯縱情淫樂,後懺悔。瓦格納據此寫的歌劇也叫Tannhauser,中譯為《湯好色》——譯注)。這部歌劇還有個新的特點,是專為這位國家元首希特勒增加的情節:兩名全裸的姑娘,一名演歐羅巴,騎在公牛上;另一名演麗達,帶著天鵝。

  一星期後,他到了白萊特,參加了一年一度的瓦格納音樂節。這次音樂節除演出了《戒指》外,還增加了扣人心弦的《崔斯坦與帕西法爾》。每次演出他都邀請他中學時期的朋友庫比席克前來觀看,但直到8月3日,即《歌德達馬隆》末場演出後一天,他們才相見。那天下午,黨衛隊一名軍官陪同庫比席克來到萬弗裡德旅館。希特勒用雙手緊緊握住老朋友的右手;庫比席克感動得連話都說不出來。

  庫比席克有點不好意思地拿出一疊印有元首的照片的明信片,想讓希特勒簽名,以便帶回奧地利去分發給朋友。希特勒戴上老花眼鏡——他很小心,遇有拍照都將眼鏡取下——熱心地在每張明信片上簽名,庫比席克則在旁小心翼翼地將墨蹟一一弄幹。之後,希特勒便領庫比席克到花園瞻仰瓦格納之墓。「我很高興」,他說,「能在同一地方再次碰到你。這是我們倆過去最崇敬的地方。」

  由於當了元首,肩負重任,希特勒的私生活已難得有趣,而這一小插曲是罕得有的私生活的一個例子。給愛娃·勃勞恩的時間也很少;直到1939年年初她才住進總理府內的臥室。她睡在興登堡生前的臥室裡;室內的主要飾物是一幅俾斯麥的大像。元首有令,窗簾永不准拉開。這間憂鬱寡歡的臥室(及一梳妝室)可與元首的書房相通。但他卻要她通過傭人專用門進出他的房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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