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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二三


  ※第十四章 「帶著夢遊者的保證」

  1936.3—1937.1

  §(1)

  1936年3月7日,星期六,當德軍開進萊茵蘭時,倫敦並未認真考慮是否採取行動。弗朗斯瓦·本塞則從柏林極力敦促(英國)採取「激烈行動」。也許,這便喚起了法國政府的抵抗精神,因為政府催促總參謀部採取行動。與所有這類人一樣,他們保守得幾乎到了膽小的地步。甘末林將軍警告說,「一個戰爭行動,不管如何有限,都會帶來預想不到的危險。如不發佈戰爭總動員便不能突然採取行動。」他同意派遣十三個師至馬奇諾防線。

  這本是個膽怯的姿態,卻嚇壞了甘末林的柏林對手。星期天上午,勃洛姆堡將軍懇求希特勒至少也要從亞琛、特裡爾和薩爾布呂肯撤軍。他說,若法國發動進攻,德國勢必不戰而退,這在道義上和軍事上都會遭到重大失敗。儘管憂心忡忡,希特勒卻紋絲不動。他讓勃洛姆堡等待,如有必要可有明日撤軍。儘管法國總理發表了一起強烈反對的廣播演說,希特勒仍不動搖。法總理說:只要斯特拉斯堡仍受德國槍炮威脅,法國決不談判。

  星期一,2.5萬名德軍開進了萊茵蘭。牧師們揮舞著香爐為他們祝福。雖然法國人只不過是在動嘴皮子,希特勒卻已焦急萬分。他後來承認說,這樣的壓力若要承受十年,他可受不了。在德軍開進萊茵蘭後的48小時,他對他的翻譯說,「這是我一生中最傷腦筋的時刻。」如果法國作出報復,「我們就得夾著尾巴後撤,因為我們兵力不足,連輕微抵抗也做不到」。他趾高氣揚地到佔領區進行視察,未發生任何意外。在回家的專列上,希特勒心情舒暢。「上帝呀,一切進展如此順利,真叫人放心!」他一邊說,一邊又在吹牛:「不錯,世界屬￿智勇雙全的人們。上帝保佑他。」他令左右快放瓦格納的唱片《帕西法爾》,邊聽邊說,他的信仰就是受這齣歌劇影響後建立的。他的觀點是:如果英法結成鞏固陣線,德國便會不戰而降。我們無法接受一個瘋狂獨裁者所作的估計。

  奇怪的是,這種絕望的情緒於次日3月12日,便被壓下去了。這天,國聯在倫敦舉行會議,一致通過決議,譴責德國破壞了條約。3名武官驚慌失措地給柏林拍來電報。勃洛姆堡連忙帶著電報去找元首。元首連看都未看便將電報往口袋進一塞。勃洛姆堡求元首妥協,但他斷然予以拒絕,並粗暴地對勃洛姆堡說,不准他將來干預政治事務。他說,政策出自帝國總理府,而不是出自戰爭部。他的外交部長比將領們更加好戰。牛賴特反對任何妥協。他告誡元首,應耐心等待,在從萊茵蘭撤軍前,應看看外國官方有何反應。

  元首聽從了外長的勸告。接著,希特勒在慕尼黑對一群聽眾說,「我帶著夢遊者的保證,按上帝的旨意行事。」幾小時後,裡賓特洛甫從倫敦傳來話說,危機已過,艾登似乎只對談判感興趣。

  元首大喜。那時,若是別人當德國領袖,那將發生什麼情況?後來,元首對其心腹誇口說:「無論是誰,你們說得出來,他都會嚇得魂飛魄散。沒法子,我只好撒謊。由於我沉著,毫不動搖,我們才得救。我威脅說,除非形勢在24小時內有所緩和,否則,我就再派6個師去萊茵蘭。其實,我只有4個旅。」

  由於最弱的一環在握,希特勒成功地訛作了英法兩國。這證明,若無武力做後盾,只用空話進行國際譴責是無濟於事的。與此同時,他也感到,比其他的將軍,他的政治本能更為健全。這是具有深遠意義的一次勝利,也加強了他對自己之命運的信任感。他已發現,一個意志堅強,敢於動用武力的人,在反對其一想到打另一次世界大戰便嚇得三魂走了七魄的對手中,究竟能走得多遠。

  希特勒也狡猾地利用萊茵蘭事件為其在國內進一步鞏固其權力服務。他解散了國會,並將這一政策交給公民投票作決。這次公民投票並非大選,而是上有「興登堡」號輕氣球(畫滿了卍字)作掩護的在各市穿梭的勝利大遊行。「我並未篡權。」他對卡爾斯魯厄的群眾說:『我按良心辦事,也是為關心人民故。我明白,我必須保持我國人民的榮譽,領導他們重新在世界上取得光榮的一席。若因為我之故,我國人民再次遭受不必要的憂愁與痛苦,那末,我就祈求萬能的上帝懲罰我。」

  3月29日,在未動用一槍一彈的情況下,百分之九十八點八的選民投票選舉希特勒。

  世界上,沒有一個國家元首如此受群眾歡迎。另外,在3年多一點的時間裡,他已把一個要央求別人的國家變成了挑戰者。這種地位上升被承認的地方莫過於英國了。威爾士知名人士交際極廣的杜馬斯·瓊斯,以非官方大使的身份來到了德國。他的第一站是達萊姆,在那裡,深知他與鮑爾溫關係密切的裡賓特洛甫敦促他與首相斡旋。

  「我想讓鮑爾溫先生見見希特勒。」據瓊斯日記中引裡賓特洛甫的話:「談話時他並不是個獨裁者。他很像鮑爾溫先生。我們所要討論的問題將決定幾代人的命運……鮑爾溫先生應該親耳聽聽希特勒的觀點,不必通過中間人。希特勒會以絕對的公正與他交談的。」裡賓特洛甫極力把元首說得有聲有色:「他內心是個保守派,過著畫家的簡樸生活,酷好音樂和繪畫。」裡賓特洛甫說:「在外交政策方面,只有希特勒才聽馮·裡賓特洛甫的建議。」

  「總參謀部怎麼樣?」瓊斯問。

  「在帝國政府中,容克們已不再有影響了。」外交部長回答說:「重新徵兵不是部隊的決定,而是希特勒自己的決定。國家社會主義的基本思想不是征服或統治他人,而是要自立。」

  次日上午,5月17日,他們飛往柏林面見希特勒,同行的還有譯員施密特。星期日中午,四人便在希特勒寓所寬敞的客廳裡會面。瓊斯覺得,這間客廳是不折不扣的維多利亞式的。「我們真像是在格拉斯哥的苔勒斯公園裡,像是在1880年的一家商人的客廳裡。」瓊斯說,鮑爾溫希望與德國合作,但「任重道遠」。意大利新近在埃塞俄比亞所取得的勝利,雖然令國聯的許多支持者震驚,但眾多的英國人深信國聯。

  希特勒回答說,很明顯,英國人也分成兩派,一派力主加強現在的國聯;另一派則主張將它改造成保守組織。他自己贊成後一政策,反對承擔未予明確的義務,因為這是無法實現的。埃塞俄比亞事件給人的教訓是,若沒有一個國際組織,問題的解決可能會更好些。他說:「國聯的作用是給埃塞俄比亞人帶來希望,欺騙其它國家,似乎日內瓦正在採取某些有效措施,同時則讓意大利『逃之夭夭』。」這種說法,可謂是在描述他自己在萊茵蘭的賭博。不過,如果說瓊斯看穿了這點,他在日記中卻沒有記載。一個半鐘頭的會見結束了,結果卻只是彼此交換了信心。「我指出,鮑爾溫先生是個羞怯而謙虛的政治家,對自己當首相頗覺吃驚。時至今日,他還未真正將驚壓住呢。這句話翻譯過去後,元首脫口道:『我也如此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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