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達書庫 > 名人傳記 > 從乞丐到元首 | 上頁 下頁
九六


  阿道夫·希特勒之突然高升,最驚奇的要算是柏林的褐衫黨徒了。多年來,他們過著貧困的生活,在首都街頭冒著生命危險,常常又與元首的願望相違。現在,他們的夢想一舉得到實現了。不過,大多數人都是通過報紙才得知當晚要舉行火炬遊行。

  每個身強力壯的衝鋒隊員和党衛軍成員都穿著制服外出。不少人原以為又會與警察發生麻煩的,可他們驚奇地發現,連警察也面帶笑容,有些人還佩上了卍字章。衝鋒隊員們舉著火炬,於黃昏從提埃加登出發,踏著軍樂,以良好的秩序,列隊從布蘭登堡大門下走過。數以千計的國防軍加入了他們的行列。一小時又一小時過去了,他們仍高唱著《維塞爾森林之歌》和其它戰歌,列隊沿威廉大街走過。他們首先向興登堡致意——他站在總統府的一個窗前;片刻後,他們才向希特勒致意。希特勒站在總理府的一個窗前,深情地俯視著他們。

  威廉大街兩旁的樹上爬滿了青年小夥子;孩子們則像「一串串葡萄」掛滿了鐵籬。在寒冬的夜晚,火流照亮了黑夜,令人陶醉;鼓聲雷動,震耳欲聾,熱烈的氣氛越來越濃。所有這一切都是經表演大師戈培爾排練過的。連希特勒也莫名其妙地問:「在短短幾個小時內,他從哪裡變來這幾千幾萬支火把?」那個小個子博士也控制了電臺。通過現場廣播,全德國都欣賞到了火炬遊行的壯景。

  巴本站在希特勒身後,觀看了火炬遊行。他發現,當隊伍接近興登堡時,人們向他尊敬地呼喊;一看到希特勒,他們便瘋狂地歡呼。「對比是非常鮮明的,似乎突出了從一個垂死的統治向新的革命力量的過渡……這是一次異乎尋常的經歷,那永無止境的歡呼勝利之喊聲「歡呼!歡呼!歡呼勝利!有如警鐘,在我耳中迴響」。希特勒轉身與巴本交談時,聲音哽咽。「馮·巴本先生,我們的任務何等艱巨呀,大功未告成,你我永不分手。」

  在那個醉人的夜晚,律師漢斯·弗蘭克也站在希特勒身後。「只有上帝才知道,那天我們的心靈是多麼純潔」,在他被絞死前不久,他曾說過,「假若有人告訴我們未來會發生的事件,誰也不會相信。最不會相信的是我。那是光榮和幸福的一天。」在窗下,歡慶勝利的人們高興得淚流滿面。「大家的感覺都相同——生活會更好」,一個曾與斯登尼斯一起叛亂的褐衫黨徒回憶說。「從現實看,雖然沒理由相信生活會改善,但他們卻又相信。他們重又有了希望。我認為,德國找不出另一個人,能像希特勒那時一樣,給我們帶來希望、信任和愛。」

  「那晚的奇怪感覺,有些一直伴我至今天」,曾跟隨父母參加遊行的梅麗達·瑪希曼寫道。「那非凡的腳步聲,那紅黑相間的旗幟所構成的盛景,人們臉上跳動的火光,還有那先前是如此活潑,如此多愁善感,今天又是如此悠揚的歌聲……」在大多數外國觀察家看來,這是個不祥之兆。「火河從法國大使館前流過」,法國大使弗朗斯瓦·本塞寫道,「我帶著沉重的心情和預感,觀看了這個火流。」

  希特勒與赫斯、戈林、戈培爾、羅姆和弗蘭克在一間小屋裡吃夜屑。他禁不住說個不停:「今天,有些外國人說我『反耶穌』」,他說,「我的唯一『反』的是列寧。」據弗蘭克說,希特勒進而說,他希望將興登堡拉到他那邊來。「今天,我對他說,我今天當總理會像當年他是我心目中的英雄,我是他的士兵時一樣效忠於他的。老頭子聽了很高興。」希特勒說個不停,一口氣把話題轉到了共產主義。「今晚標誌著所謂的『紅色柏林』的終結。只有在沒有出路時,人們才『紅』的。那些常依靠所謂人民的智慧的人們,又總是對群眾無禮。人民的感情或多或少,像女人的感情。」大家踱過花園時,希特勒還在說個不停。「這座總理府』,他說,「像個雪茄盒。接待客人很不像樣子。我們得將它全面改觀。」

  當晚,滿心歡喜的戈培爾在日記中寫道:「真是像一場夢……像個神話故事……新的帝國面世了。14年的努力,一朝取勝。德國革命開始了!」那晚,德國人很少醒悟到了這點。也許誰也沒有想起,海因裡希·海涅在不到一個世紀前寫下的一段預言性的話:「德國之雷聲是真正德國的;它需要時間。但,它會到來的;雷聲響時,它將空前絕後,似乎歷史上從未響過。這個時刻定會來臨……將演出的一場戲劇會使法國革命看來像即景詩……用不著去懷疑它;這個時刻定會來臨。」

  ※第十一章 「失足」

  1933—1934.6

  「無論是一個民族,或是一個女人,失足都是不能原諒的。因為,首先前來的冒險者可將他們打翻在地,並佔有他們。」

  ——卡爾·馬克思

  §(1)

  翌晨,戈培爾太太給希特勒送來了鮮花。那時,他在旅館的房間內,憑窗眺望。他慢慢轉過身來,「以莊重的姿態」接過花束。「這是第一束鮮花,你是第一個向我道賀的女人。」他喃喃地說——據她的說法。沉默片刻後,他好像繼續在自言自語,「現在,人們應該明白我為何不當副總理了。很長時間,連我的黨員都不瞭解我呀!」好一陣沉默後,她朝門邊走去。「是的」,她聽見他在輕輕地說,「我得獨自呆些時候。」

  他把發生的事情看成是命運使然,是沿著早已劃好的道路邁出的又一步。然而,那些賦予他權力的人們卻認為,他不外乎是受他們作弄的對象。例如,巴本就曾對他圈子裡的人吹噓:「他是我們雇來的。」然後他又對愛吹毛求疵的朋友說:「你要什麼?興登堡信任我。用不了兩個月,我們就能把希特勒遠遠擠進角落,讓他去吱吱呀呀叫喚!」

  由巴本所代表的容克,認為他們已收買了一個獨裁政權,但希特勒卻無意當他們的傀儡。他立即著手為獨裁奠定基礎。首先,他將中央黨提出的一系列問題和要求一筆勾消。他說,因為與該黨的談判已經失敗,新的選舉便很必要了。接著,通過巴本,他說服了興登堡將國會解散。

  最初的步驟有何意義,這很少有人明白。資產階級自由派報紙的社論並未預見到革命性的變更。畢竟,在希特勒內閣中不過是多了兩名納粹分子罷了——戈林與弗蘭克。「從內閣的組成看,希特勒先生不得不接受較大的限制」,當日的《法蘭克福報》傲慢地說——48小時後它又評論道,「很明顯,政府是圍著休根堡轉,不是圍著總理轉。」甚至連社會民主黨人也不吃驚——人們廣泛地相信,希特勒不可能在國會內取得三分之二的多數並從而改變魏瑪憲法。

  《紐約時報》也抱類似觀點:「內閣的組成並不為希特勒先生留有餘地,他不能為其獨裁野心歡欣鼓舞。」英國大使報告說:「總的看來,報界對希特勒出任總理一事,保持合情合理的冷靜」,而「公眾對這一消息反應冷漠」。

  正當這些觀察家向世界保證希特勒無能時,他卻在2月1日向選民發表的廣播講話中,在一連串鼓舞人心卻又保守的詞句後面,隱藏其革命意圖。他明確宣佈,他只想恢復過去的舊美德。對他之處置猶太人的計劃,他閉口不談。實際上,凡會傷害或嚇住一般公民的東西,他都隻字不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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